董临海抬起胳膊生生挡住了柯尔柏洛斯的第二刀,弯刀和紧贴在小臂上金属片相撞迸发出火花,巨大的力道让他霎时差点连肩膀都被震麻,脱口而出了一声操。
夏琼云借机踢腿袭向柯尔柏洛斯腰间,坚定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我们不会输的。
汪雀远远站在一边,她深吸口气双手交握着用力,默默在心中呼唤着那些微小的生灵,半透明的虫子悄然从她脚边出现,它们背后的呼吸口裂开,一对对薄如蝉翼的翅膀伸出,扇动着朝三人的战场飞去。
崔左荆似乎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柯尔柏洛斯身后的道路上,在钥匙彼此激发的空间力量将董临海夏琼云传送时,他便延缓了时间,在外人看来,就如同也瞬间转移了一般。
董征握住钥匙,传送至崔左荆身边,柯尔柏洛斯被缠住脱身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朝着赌场奔去。
男人怒吼一声,不顾眼前对他造成了极大干扰的虫群,彻底放弃了防守,弯刀划过董临海肩头,带出刺目的血线。那个称霸角斗场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为了杀死敌人甘愿付出一条胳膊或一只眼。这是至关生死的战斗,但现在,他所要拼尽全力守护的,并不只是自己的生命。
夏琼云的匕首刺进他肋下,然而还没等她发力,就被发狂的柯尔柏洛斯一拳扫飞。他就像暴怒的雄狮,连眼都不眨地生生拔出匕首,不管想要拖住他的两人,就要朝着崔左荆追去。
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穿透层层叠叠阴霾的浓云,带着绚烂的尾痕。
最先注意到的是蔺航之,他瞳孔猛然一缩,那只刚刚被接好的断手吓得差点从维克多手中硬生生抽出。
流星直直朝着这里飞来,在视线中越来越越大,蔺航之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跑
☆、良心死了
所有人抬头,都注意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天谴。
众人卧槽
霎时间谁也顾不得谁了,众人立刻朝着远离蔺航之的方向狂奔逃窜。
崔左荆第一时间延缓了时间,留给众人足够跑远的机会。
维克多拉住蔺航之想走,航之的腿却已经软得完全不听使唤了,作为天谴的目标,无论他跑到哪里,这陨石绝对会中途转个弯来砸他的
蔺航之眼睁睁看着烧着焰尾的陨石越来越近,在它距离两人头顶只有十数米时,维克多吼道走了
钥匙闪烁,他们被传送至了汪雀身边。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疯狂颤抖,陨石砸在了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将地面砸出一个十几米深的巨坑,烧得通红的表面上刺刺冒着白烟,无数蛛网般的龟裂以陨石为中心蔓延开,转瞬便将这曾经繁华的主干道变成了灾难现场。地面的剧烈震动让远处的高大建筑都被波及,整个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微微倾斜,就像比萨斜塔一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众人
蔺航之吓得整个人面条般软了下去,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就差口吐白沫了。但他没能成功地倒在地上,有一只手从他腋下伸出将他托住了,带着血腥味儿的冰冷刀锋贴着他颈动脉,柯尔柏洛斯的声音从他头顶冷冷响起别动。
男人不知何时竟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后,隐秘得就连近在身边的维克多和汪雀都没发觉,他肋下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紧盯着最近的维克多。如果刚才他没看错,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凭空把蔺航之的断手接上了。
这些人每一个都和主人一样,拥有着他无可比拟的强大能力。
柯尔柏洛斯更加握紧了刀,掌心的汗浸透了刀柄上的绷带,冷声道滚出这里。
第一滴雨落下,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很凉。
蔺航之仍然软着,整个人挂在柯尔柏洛斯手臂上,倒也有点省力。他倒是没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当作多么可怕的威胁,维克多就在身边,只要不是一刀把他的头整个砍下来,维克多都能治好。
经历了活生生断手的痛苦还有陨石当头砸来的惊吓后,蔺航之已经升华了,他的灵魂已然超脱,现在没有什么能让他这饱经沧桑磨难的心感到恐惧了,没有。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维克多道,我们并不是要伤害道德
你们要杀了他。柯尔柏洛斯打断他的话,坚定道,不要再说那些好听的谎言了,你们骗不了我的。
不远处的崔左荆声音冷静他只不过要回到应该在的地方,换句话说,他身为一个人的道德,本来就不应该变成一个独立的人格。
柯尔柏洛斯不说话了,他明白,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一定有无数理由反驳他,而他也不需要用语言打败他们。
想到这里,柯尔柏洛斯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内核计算出的虚影在董征眼前出现,显示着柯尔柏洛斯下一步最可能做出的行动。在对方真正动手之前,银白色的弩出现在董征手中,搭箭,瞄准,扣动扳机。
柯尔柏洛斯陡然间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但他的双耳仍捕捉到了箭矢射来带出的风声,无数次生死磨练出的生存本能让他侧身闪躲,原本就要割断蔺航之喉咙的刀掉转方向。乒的一声箭头撞在刀面上,竟直接将这把用鲜血淬炼过无数次的武器崩出了一个小坑
维克多趁机一把将蔺航之抢回来,数以百计的虫从陨石砸出的地面裂缝中爬出,几乎一瞬便爬上柯尔柏洛斯双脚。就好像蚂蚁能够咬死大象,再勇猛的战士拿这些数不清的虫都没有丝毫办法,就在这时,又是一箭射出。
在那箭即将刺穿柯尔柏洛斯肩膀时,它好像骤然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生生停住了飞冲之势。下一刻,柯尔柏洛斯的身影消失了。
空间能量的波动让众人手中的钥匙齐齐发出光芒,崔左荆猛地转头看去,和傅哲如出一辙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握着精致手杖,一身黑色西装胸口间白色领巾的一角如同白花,肃穆地如同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他自己的葬礼。
柯尔柏洛斯在他的帮助下堪堪摆脱了虫群,他肋下的伤口血已经流得不太厉害了,这点伤对柯尔柏洛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死死盯着想要带走主人的不速之客们,侵略性强到就连目光似乎都能将人刺伤。
道德的手轻轻搭在柯尔柏洛斯肩头,他视线掠过众人面容,最终定格在了崔左荆脸上,顿了顿,轻声道我记得你。
我知道。就像善意在见到他后就唤醒了关于过去的记忆,道德也一样。崔左荆上前一步,他察觉到了道德身上些微的与众不同,问,你见过良心吗
道德笑了,他看向柯尔柏洛斯,眼中带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的温柔,再次转向崔左荆时,就只剩下了滴水不漏的淡漠。
良心他漫不经心道,良心死了。
良心死了
崔左荆愕然,他从未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道德身上的空间力量远远强过当初的善意,所以他以为是道德已经和良心进行了某种融合,才问了那个问题。
可他说良心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字面上的意思,我杀了他。
雨终于酣畅淋漓地落了下来,一如良心死的那天。
灵魂之间的感应不光存在于本体和碎片之间,碎片和碎片同样也有,道德自从发现他正在虚弱后,就在不断想办法想要终止或延缓这种过程。
既然当初分裂出的灵魂碎片有三个,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通过吞并其他碎片来增强自己呢
于是道德花了数个月定位其他碎片,他有空间力量,事情做起来很方便,最终他带着已经成为他最信任心腹的柯尔柏洛斯,来到了另一个碎片所在的小世界。
那个世界一片混乱,废土之上每个人都挣扎着活着,道德费了点功夫,找到了当时正躲藏在下水管道中的良心。
他狼狈极了,带着一根玄色的笛子,身上原本应该华美的月白教袍此时脏污不堪,和道德如出一辙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倦容,但那眼中除却疲惫,仍旧有道德经常在自己眼中看到的,属于智慧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