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哲的爆喝从楼上传来,柯尔柏洛斯立刻停手,他飞快地将带鱼扔到一边,试图伪装成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崔左荆扔来的苹果嗖得一声砸来,柯尔柏洛斯抬手,稳稳地接住。
傅哲站在二楼走廊上,双手按着栏杆,他望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用力深呼吸着平复心情,几番尝试后,终于放弃了挤出笑容,吼道要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打打上三天三夜也没人管
崔左荆偷偷做了个鬼脸,偷偷摸摸挪到董征身后拿他当挡箭牌,柯尔柏洛斯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傅哲,那眼神中满满都是渴盼。
傅哲却不敢给他眼神的回应,他抬起手,地上破碎的暖水壶,满地的猫砂,翻倒的桌子和茶杯全都飞回它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短短数秒,客厅便再次干净了。
躲在角落里不敢加入战局的其他人终于敢动弹了,他们戒备地看着柯尔柏洛斯,彼此交换着眼神,但柯尔柏洛斯却根本不理会,只是望着楼上的傅哲。
他是怎么回事崔左荆指指柯尔柏洛斯,问道。
上来说吧。傅哲道,他似乎不愿意在房外多待,转身回了书房。
柯尔柏洛斯拿着带鱼转身回了厨房,将鱼还给莉莲。
莉莲已经看傻了,看向男人的眼神里满是诧异。柯尔柏洛斯仍然沉默,他重新端起紧急时刻放在灶台上的盘子,里面是他在集市上寻了好久才找到的,主人最爱吃的黑色鱼子酱。
走吧,回去休息,别看了。董征拍拍董临海肩膀,汪雀忍不住沉浸在幻想之中,已经脑补了十几部激情四射的海棠文。蔺航之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右手,又感觉那里隐隐作痛,夏琼云注意到了这一小动作,咬了下嘴唇。
他们回去了各自的房间,董征发现二楼又有一间房被使用了,看来柯尔柏洛斯似乎在这里住下了。
崔左荆和维克多一起进了书房,他关上门,仍十分介意突然冒出来的柯尔柏洛斯,语气中有些许不忿好吧,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微妙态度
柯尔柏洛斯迈进了那道漆黑的门。
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再度明朗起来。映入他眼中的是开阔的大厅,上百平方米的客厅中央是一张铺着三月草桌布的长桌,熄灭的壁炉旁摆放两张沙发和小桌,国际象棋的棋盘红白分明,猫窝在角落,一幅画挂在墙上,画中红发蓝眼的男人正蹲下身给白猫喂食。
而楼梯通往二楼,造型华丽的栏杆围起的走廊上,排列着数个房间,其中一个的门虚掩着,那道细细的缝隙如同深渊的裂缝,向他传来隐秘的召唤。
他的心狂跳起来。
柯尔柏洛斯就要上去,就在这时,感受到空间波动的傅哲从书房推门而出,似乎上天在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安排,在那一刻,两人同时看向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四目相对。
傅哲还没来得及换下出门时的衬衣西裤,他以为是前往车站的众人有突发事件才回来的,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柯尔柏洛斯。那被他刻意放在角落里想要随着时间慢慢遗忘的回忆骤然间被全部唤醒,所有的甜蜜与痴缠,训诫和爱欲顷刻间涌上心头。
主人。柯尔柏洛斯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仰头望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眉眼间的每一抹神色,衣物下身体的每一寸线条全都是他日思夜想中,印刻在灵魂中的模样。
傅哲后退一步,接着又后退一步。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他浑身寒毛乍起,他是那样想要过去拥抱未曾谋面过的男人,也是那样想要转身逃离。就像之前的善意一样,道德碎片和他融合得也非常好那就是他,是他灵魂中傲慢、残暴、冷漠而恶趣味的一面,所谓的意识也是源自于他的意识,就像精神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身体中,道德过去的那些记忆,成了另一个空间中他生活的记忆。
但这并不意味着,傅哲会把自己当作道德,毫无芥蒂地接受那一部分的感情。
主人见傅哲就要退回房间,柯尔柏洛斯下意识大步跨上几层台阶,这让傅哲回避的举动更加迅速了。他立刻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喊道,抱歉,我应该叫您傅哲对吗请您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回答他的是傅哲躲避瘟疫一样闪身回房的身影,还有咣的关门声。
傅哲飞快地将门反锁上,这样还不够,他背靠着门,用力抵住它,不让外面的人有丝毫进来的可能。
他张着嘴剧烈喘息着,明明没有运动,心跳却像刚刚跑了千米那样的剧烈。傅哲低头盯着地板,他用力按住胸口,低声喊道道德
四下阒寂无声,傅哲骤然反应过来,早就没有什么道德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道德,所有的碎片,都是他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傅哲。
那是他的选择,他的暴虐,他的爱,是他留下的后路,也是他想要再次见到柯尔柏洛斯的渴望。
他将良心的那部分空间力量凝聚在钥匙中,留给了柯尔柏洛斯以当作筹码,因为他清楚,四处追随收集着一切能获得的力量的常慧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是他提前谋划好了和常慧没有约定、跨时空的交易,是他亲手杀死了良心,彻底断绝了有朝一日离开纯白地界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傅哲眼睫轻轻动了动,他抬起头,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不再倚靠着门,一门之隔的外面,钥匙传来空间的力量,他听不到柯尔柏洛斯的声音,但知道他就在外面。
傅哲默不作声地打开衣柜,换上自己最习惯的宽松衣袍,他将笛子拿在手中,这样会让他更加的放松自在。
做好所有准备,傅哲打开门锁,推开了门。
柯尔柏洛斯一直站在外面等,他不知道傅哲会躲多久,可能几个小时,又或者一天不过没关系,无论多久,他都会在这里等他出来。
但傅哲出来的速度超乎他的预料,柯尔柏洛斯望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和心跳都乱的一塌糊涂,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眼底两颗淡色的泪痣,还有圆润的唇珠。
傅哲用笛子抵着柯尔柏洛斯胸膛,将他稍微推出去一些距离,他抬头,仰视着比他高出一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你就让他从这里住下了崔左荆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摇晃着,问道。
傅哲我赶不走他,钥匙在他手上,只要他想,就可以去到任何从前到过的地方。
三人沉默,现在看来,只要柯尔柏洛斯别做奇怪的事情,他就只是个单纯针对于傅哲存在的麻烦,不会对其他人有太多的干扰。万一真闹了什么矛盾,只要傅哲一声令下,以他对傅哲的顺从程度,肯定闹不大的。
那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处理吧。崔左荆拍了下手,反正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你不用再当空巢老人了,让他在身边待着也能少一个不确定的隐患,多好。
傅哲无奈,道根本不是一个性质好吗。
这个会让傅哲尴尬苦恼的话题终究没有再继续,维克多问道确定是常慧拿走了剩下的空间力量吗
他说是个撑着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出现的时候还伴随透骨的雨水,肯定就是常慧了,常慧拿走了我的力量,带柯尔柏洛斯离开了即将崩坏的盒子,还教会他如何用钥匙找到我。傅哲面色沉静如水,道,所以最开始我怀疑柯尔柏洛斯身上带有常慧的眼线,但没有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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