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蔺航之立刻缩起身子往里靠了靠,屏息凝神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袍人含着他听不懂的话,音节短而急促,像是有什么紧急状况,蔺航之大气不敢出,见那些人好像没注意这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瞅瞅什么情况。
然后他便看到了正朝他仓皇跑来的纤瘦身影。
夏琼云拖着受伤的腿,正奋力地躲避来自黑袍人的搜查和追击,在她踉跄着跑过充满空洞的高墙时,一只手骤然从身侧的洞口里伸出,将她拽进了里面。
夏琼云呼吸骤然一滞,下意识就要反击,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气流吹动鬓发,随即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是我。
夏琼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她沉默地轻轻点了下头,蔺航之拽着她往通道里面挪了挪,一直挪到距离洞口七八米远,连烛光都找不到的地方。两人挤在低矮的洞穴中,时不时有黑袍人的身影从洞口掠过,但他们都没往里面看一眼。
这时候正处在极度紧张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异样,黑袍人们寻了一圈,都没找到逃窜的夏琼云,只得再去其他地方,十几分钟后,外面重新安静下来,像是所有人都走了。
蔺航之这时候才发觉他的手还捂在夏琼云嘴上,赶忙松开,两人挤在一起,谁也不敢看谁,还好现在一片漆黑,不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红爆的脸,得多尴尬啊。
片刻的沉默后,蔺航之想起夏琼云好像受了伤,低声道你腿怎么回事
被那些人的箭射到了,肩头上可能有毒。夏琼云试着活动了下腿,她刚才急着逃命,牵扯到伤口,运动让血液循环加剧,也会加速毒素的扩散,猛一放松下来,夏琼云已经隐约感觉到头晕了。
我是从教堂后面的墓群遇见他们的,一路逃到这里,发现这里的人更多,最后绕了一圈,还是跑回来这里了。
两人挪到洞口明亮些的地方,蔺航之撸起夏琼云的裤脚查看她小腿上的伤口,还好没伤到肌腱,只不过箭头上有毒,伤口位置已经隐约发黑了。
你不嫌弃我吧蔺航之盯着那状况不慎乐观的伤口,问道。
什么
那就是不嫌弃了。蔺航之没好意思去看夏琼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俯下身含住伤口。
干什么夏琼云吓了一跳,她浑身僵住,立刻伸手去推蔺航之的头,蔺航之用力吸了一口,将污血吐到一边,感叹道,还是女生好啊,你不知道,我之前这样紧急救助过一个男人,他那个腿毛就和黑森林一样,扎脸,还搞得我一都是嘴毛。
插科打诨成功缓解了夏琼云的尴尬,她默默放松下来,是啊,蔺航之是个医生,这只不过是在救她罢了。
但心中依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然发酵。
直到吸出来的血颜色变得鲜红,蔺航之才停下,他嘴巴都吸麻了。夏琼云靠在洞壁上,烛光照亮她苍白的面容,蔺航之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温柔。
眼花了吧。
蔺航之揉了揉脸,他伸出头四处张望,空腔中一个人影也不见了好了,他们应该都走了,我去帐篷里找找有没有绷带什么的,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好。夏琼云点头,直到现在,她仍然冷静。
蔺航之躬身就要出去,突然感觉手腕被拽住了。
他回过头,夏琼云正望着他,烛光照亮她面庞,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他的身影。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夏琼云很快缩回了手,好像就连她自己也在意外竟然会挽留般地拽住蔺航之,轻声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很快就会来。蔺航之朝她笑了下,钻出洞口。
目送男人稍微有点驼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夏琼云沉默地缩了缩身子,她的腿一直在痛,先前的逃窜加剧了伤势,现在能休息一下也好。
她靠在洞壁上,望着洞口方向等待着蔺航之回来。
四周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然而,一双细长的手从她身后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悄然伸出。
它缓缓靠近着毫无防备的夏琼云,在接近的一瞬间毒蛇般蹿出,捂住夏琼云口鼻,将她拖入了洞穴的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过年好呀
☆、人形十字
崔左荆抱着怀中已然断绝气息的孩子,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措。
从孩子表现出低烧症状,到呼吸困难,再到气息全无,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崔左荆已经找到神职人员的休息间,用他们衣柜里的衣服将孩子严严实实重新裹着了,加上在他怀里,也非常的暖和。但这些举措一点用都没有,孩子烧得越来越高,他哭闹个不停,到最后都没有哭的力气了。
崔左荆看在眼里心急如焚,高等动物对幼崽关切源自刻在血骨里的本能,虽然那不是他的孩子,当看到小孩柔软细嫩的皮肤下出现蔓延性血点时,崔左荆整个心仍然紧紧揪了起来。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在怀中渐渐失去气息。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数个小时,现在又重新回到了神明的身边。
可根据棺材中遗留的血书,这孩子是盒子的重要人物,现在他死了,盒子中与之有关的剧情,要怎么继续
崔左荆心乱如麻,虽说新生儿本就脆弱,他也不怎么会带孩子,但这种形式的迅速死亡,显然是不知不觉中感染了某种疾病。
崔左荆想起中殿棺椁中神父腐烂的尸体,心渐渐沉了下去。
所谓异教徒的诅咒,果然是某种瘟疫吧,他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神父和厨房中的异教徒,说不定也已经感染了。
要尽快找到维克多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将孩子的尸体处理掉。
起了防止瘟疫扩散,他应该把染病的尸体烧掉才行,但这里根本没有火化的条件,崔左荆只得返回中殿,想要将孩子同神父放在一起,再将棺材严格封闭。
前往中殿的路上,他看到了墙壁转角董征和维克多留下的痕迹,精神一震,知道现在维克多正和董征在一起,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这意味着无论如何董征不会有感染瘟疫的风险。
他很快赶到中殿,将沉重的棺盖再度打开,却发现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神父的尸体不见了。
是有人来过吗还是说尸体自己跑了
崔左荆皱起眉头,棺材中有股奇怪的味道发散出来,他捂住嘴,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将孩子还温热的尸体放进空旷的棺椁,崔左荆再次默读棺壁上的血书,将棺材重新盖上。
现在知道董征和维克多就在教堂里,最愚蠢的办法就是循着标记寻找,万一两拨人正好跑的错开就尴尬了。如今没了孩子恢复了孤身一人,崔左荆可以肆意地弄出点动静,吸引同伴过来了。
要怎么才能弄出巨大的动静呢
董征和维克多走在盛放的玫瑰中。
教堂他们已经整个探索过一遍了,维克多从后面的墓地过来,现在还没有搜查过的仅剩下教堂前那片美丽的玫瑰田。
馥郁甜美的玫瑰气息中,维克多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狐疑地皱起眉头,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畔仔细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