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婆子咯咯笑了一声,也不跟李婆子见外,自顾自的盘腿坐到了炕边上,撮了撮牙花:“我说,老姐姐,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你这事,做的可不太地道啊。人家五两银子买的媳妇,还没等吃到嘴里呢,你那侄孙女就又是跳河,又是要告官的,吓得那瘸子郑哪里还敢要这媳妇……今儿那瘸子郑托人找了我,问我要回那买媳妇的五两银子呢!”
之前李婆子多少也能猜到郭婆子来是为了个啥事,果然,这是来要那五两银子的。
李婆子脸色难看得紧,颇有些苦大仇深的跟郭婆子诉苦:“哎呦我说小郭,这可不是老姐姐我造的孽。是那小蹄子,不知怎地,跳了次河竟然把傻病给治好了,非得不愿意跟那瘸子郑,我能有啥办法!家里头好话歹话都说了几箩筐了,那小蹄子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愣是不肯松口……”
李婆子还没说完,就见郭婆子颇感兴趣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眼里大放光芒,打断了李婆子的话:“我说老姐姐,那瘸子郑说的是真的?你那侄孙女不傻了?”
李婆子一拍大腿,恼的很:“可不是吗!之前卖她的时候她还傻着,让她干啥就干啥,可听话了!眼下真恨不得让人打死算了!省心!”
“可别啊老姐姐,孩子不听话,好好教育就是了,哪能打死呢。”郭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假情假意的劝了两句,又道,“老姐姐,不如你把你那侄孙女喊过来,我也劝她两句?”
李婆子可巴不得郭婆子能把姜宝青给劝住,忙应下了,掀了门帘就出去喊姜宝青。
姜宝青正坐在炕上整理方才被她翻乱的那几件破衣裳,李婆子也没敲门就直接踹门进来了,不耐烦道:“跟我去正屋见个人。”
姜宝青笑眯眯的看着李婆子:“二奶奶,见什么人啊?刚才大丫姐还跟我说她怀孕了,把我给好一顿吓呢。万一到时候我不小心,把大丫姐怀孕的事跟那人说秃噜了嘴,那怎么办呀?”
姜大丫未婚先孕这事绝对是李婆子的死穴。顿时,李婆子额角的青筋都要绷起来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头把姜宝青这小蹄子给骂了好几遍,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
李婆子可不想让郭婆子知道姜大丫还没成亲就大了肚子的事。
她忍了忍,心想着等着姜大丫嫁出去了,她一定要把姜宝青这小蹄子给剥了皮!
姜宝青在李婆子身后看着地上那口还带着些绿痰的唾沫,恶心的不行。她麻利利的去了灶台,铲了一铲子灶台下头烧柴火剩下的草木灰回来,把那口让人直犯恶心的唾沫给厚厚的盖了又盖。
李婆子回了主屋,见着郭婆子正饶有兴趣的扒拉开了半边窗台在看些什么,“唉”了一声,跟郭婆子直抱怨:“那小蹄子主意大的厉害,一点都不听话。早晚好好收拾了她!”李婆子恶狠狠道。
郭婆子笑眯眯的掩上窗户盘腿坐了回来,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满是精光:“老姐姐,你听我次劝,你那侄孙女你别卖了,把那五两银子退给那瘸子郑吧。”
李婆子惊得直瞪着郭婆子,一时忘了言语。
郭婆子用那方鹅黄色的帕子掩嘴笑了笑:“我说老姐姐啊,你家的福气在后头呢!我刚才可从窗户里看到你那侄孙女出来走了一遭,这傻病去了后,果然整个人都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她见李婆子还在那因着她夸姜宝青皱着眉头不高兴,噗嗤笑了出来:“老姐姐,你咋没想过来呢?你把这姜宝青再给养上两年,到时候她这容貌也长成了,身段也出来了——到那时候再把她一卖,价钱得高成什么样?最起码……”她手掌前后翻了足足四翻。
李婆子一见郭婆子这手势,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一下子算不出来到底多少,只知道是极大的一笔钱,顿时惊得说话都不利落了:“真,真有那么多?”
郭婆子笃定的很:“那可不,我可跟你说,县里头不少商人老爷,走南闯北的,见惯了各色美人儿,可就爱你那侄孙女这口,又清秀又稚嫩的。到时候保不定这身价高到哪去呢。”
李婆子心砰砰砰直跳,她一想到那些银子,嗓子眼就有些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要是到时候,她再跑了咋办?”
“嗨,”郭婆子一甩帕子,根本不当回事,笑道,“那些商人老爷,走南闯北的,身边侍卫也多,到时候让他们把你侄孙女一绑,走的远远的,她要跑还能跑到哪儿去?保证你那侄孙女到时候插上翅膀也飞不回来!我这也给一些商人老爷买过几次这种乡下黄花大闺女了,那价钱,不是我说,保证你们全家过大半辈子好日子了!”
李婆子口干舌燥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住着大宅子,呼奴使婢的日子:“那这五两银子,就退给瘸子郑?”
“可不是!”郭婆子果断道,“你侄孙女这样的人才,配瘸子郑简直浪费了。老姐姐啊,你可想好了啊,是眼下这五两银子重要,还是过两年那一堆银子重要……”
这还用比吗?李婆子迅速做出了决定,拍板:“那行,我这就把那五两银子拿给你!”
跟后半生的富庶日子比起来,怀着娃的大孙女又能算得了啥?
李婆子已经决定了,到时候实在不行,就一碗堕胎药灌下去,姜大丫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造化了。
家里头没把她沉了塘,已经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难道还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姜大丫,赔上他们老姜家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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