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些无奈,但是整个专案大队就这么一朵娇花,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等他吭哧吭哧的终于将那些箱子都归了位,回到办公室之后,苏言正撂下了电话听筒,一双眼睛比他们头顶上的白炽灯管还要亮。
“什么情况?”蔡成济随口一问,瞧着小姑娘那精气神满满的模样简直是和刚刚档案室里判若两人:“给谁打电话来的?”
“赖向明,有些事情想要跟他确定一下。”苏言微笑:“结果和我预想的一样,自从裴莎莎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邻市工作,说是找了一个什么文职,不过裴玲和赖向明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不过裴莎莎几乎过两个月就会回来南城市,有时候会回去大安村,有时候会到市内看看裴玲。”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那些年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江源市活动作案?”蔡成济登时就来了精神:“卧槽,这人真是够狡猾啊的了,不是说这种变态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舒适区的吗?没想到她还真反其道而行嘿!”
“因为当时对她来说,张凉突然入狱就属于重大变故了,这件事也是有可能刺激到她走出原本的舒适区的。”苏言说完之后搓了搓手,讨好的看着他;“蔡哥,这江队被局长叫走估计还是因为大安村偷拍案的事儿,一时半会怕是也回不来,看看是不是劳驾您去给上面打个报告,咱们这回可是需要江源市公安局的配合了。”
蔡成济气的笑出了声:“之前倒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会使唤人!”
……
项阳硬挺到后半夜也没能等来蔡成济,最终还是另一位同事过来接的班,他也顾不上追问蔡成济去了哪里,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结果等到第二日早晨在食堂吃过早饭之后,他回到审讯室准备继续新的一轮审讯的时候,仍旧没有蔡成济的身影。他心中奇怪,精神饱满的上前扒拉了两下眼皮打架的张凉,看到对方勉励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回到桌子对面坐了下:“说说吧,你和裴安是怎么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倪悦绑架到……”他翻了一下之前的笔录:“绑架到你们二人的作案地点,裴安家的储藏室。”
张凉听着这熟悉无比的问题,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警方在和他死耗着,为的就是消磨他的意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问很多问题,期待他在某一次回答中因为精神不济而出现漏洞。
“当天我摇着轮椅通过骄阳农家乐的门口,故意压在了石头上,然后请求了她的帮助……”他张嘴说道,答案和之前几次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项阳忍着心头的怒火,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审讯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给撞了开,接着蔡成济带着苏言风风火火,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张凉脑子里忽然一阵清明,眼皮跳个不停。
蔡成济先是问了问项阳什么情况,听闻他仍旧是死鸭子嘴硬之后,冷笑出声:“你倒是忠心护主,只可惜啊……啧啧。”他把话说了一半,然后从苏言手中接过文件夹,从里面慢条斯理的拿出了几张照片依次摆在张凉的面前:“看看吧,眼熟不眼熟?这几名死者同样都是后颈遭受过剧烈的打击,由针管注入空气造成栓塞而死,身上穿着的衣服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瞳孔忽然缩小,张凉的脸上呈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异常的紧绷。但是这种状态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随即他将眼睛撇向了别处:“你们简直是莫名其妙!”
看着他的反应,苏言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这事儿……算是成了!
第19章
“三个人……”蔡成济将十来张照片就这么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审讯桌上:“张凉……从你入狱开始直到你因伤暂予监外执行这六年之内,裴莎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江源市生活并且工作,三起未能结案的女尸案,犯案细节与你所犯下的罪行谜之相似,你要告诉我们是你在监狱中的时候,越狱出去做下的这些不成?!”
回应他的是让人呼吸都困难的沉默。
苏言拽了拽蔡成济的衣角,对方回头看了她一眼,会意的走到项阳旁边与其一处坐下,留下她一人站在那里和张凉对视。
她忽然莞尔一笑,本就清秀好看的脸愈发的生动起来:“张凉,你这是为了什么呢?虽然你和裴莎莎之间的关系可能我们并不能深刻的理解,也不懂你与她之间的羁绊,但是就从她突然放弃了你这点,你还想不明白一些事情吗?”略微弯了腰,上半身探过桌子,她轻声却又清晰的说道:“你已经是裴莎莎的弃子了。”
“你胡说!……”张凉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再加上他被一桌子的照片给扰乱了心神,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他就看见了苏言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及时的住了嘴,但是多少还是透露了一点信息给警方,方才的回答简直就是下意识的默认了裴莎莎和他之间的关系。
“这位警官,你们做警察的讲话可是要依据的!我和裴莎莎没有半点关系,全都是你们的臆想。”他试图把刚刚下意识说出口的那三个字的意思给扭曲了:“每一场审讯都是有录像的吧?小心我告你们恶意引导,虐待嫌疑人。”
“哦。”苏言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看似专注的盯着桌面上的那些照片:“那张先生是想告诉我,江源市的这些案子都是裴安犯下的?可是根据您之前的口供,裴安是在你出狱之后回到大安村,你们才开始合伙作案的,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她抓住了一个盲点,紧追不舍。
张凉的额间开始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冷汗,他兀自嘴硬:“那谁知道了,或许是裴安看到了我之前的那些杰作,想要向我致敬呢?这说明我们俩神交已久,是天生的伙伴!”
的确,在国际上很多比较出名的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崇拜者,那些崇拜者甚至会模仿犯罪用来致敬自己的偶像,但是那些被致敬的无一不是‘名震天下’,而且警方在将其抓捕归案之后,会对外公布许多作案细节,这样那些模仿者才能将偶像的手法学个七七八八。像是张凉这种三起案子没有结案,甚至没能将他们归类成连环犯罪的,警方必然不会公布任何细节,何来模仿一说?!
“那你们两个还真的非常心有灵犀了。”苏言从许多张照片中随手抽出一张,那张照片是一位死者的手臂特写,她指了指那针孔的位置:“连针眼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而且江源市的第一位受害者后颈所遭受的撞击程度青涩到和你的第一起案件一样,在我看来某些人就是在你意外入狱之后……抛弃了你。”
张凉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在剧烈的抽动。
苏言又分别抽出三张照片,直接递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不想看都不行:“张先生,您瞧瞧这三名死者身上穿着的衣裳,款式多好看呐。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审美是不会轻易的改变的。”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对她那么好,能够帮着她完成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又为什么会选择舍弃你?”她的话语愈发的尖锐,甚至毫不留情:“那是因为你变成一个废物,没有用的废物,甚至连作案过程中什么事都要她去亲力亲为的废物!你这辈只能窝在大安村,你的病需要未来几十年的精心养护,你不能陪着她转换作案地点,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出去帮她找到合心意的人选!让我猜猜……大安村的两位受害者,钟玉和倪悦,都是裴莎莎自己选的吧?”
“你还抱有什么幻想呢?事实就是她利用你引发的这一切事,成功的解决掉了裴安也甩掉了你,自此以后她便无债一身轻,去找江源市那个帮着她犯案,且年轻力壮的去了!想想他们会去哪儿啊?前些年是公安系统办公网络不发达,才能任由她做了这么多件案子还逍遥法外,现在可不同于往日,我想他们大概会环游世界吧?”苏言绕过审讯桌,走到了张凉的身边,略微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而你,这回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打架斗殴,就算是你残疾了又如何,这可是五条人命,要判死刑的。想想你被执行死刑的那天他们在哪里?h省?x省?反正去哪都与你无关了,裴莎莎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你这么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你……就是被抛弃的。”
“没有!!!你他妈的说的都是屁话!屁话!老子从她几岁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我是不可替代的,不可替代的!!!”张凉眼底爆红,几欲滴血,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脖颈,嘴里是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苏言动作迅速的一闪身,对方因为双手带着手铐,活动并不自如,加之下半身是废的,所以猝不及防之下摔倒了地上。倒地的时候他似乎丝毫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用那能够吃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苏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蔡成济和项阳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一个拉开了苏言,一个将地上的人给压制住。
项阳半拖着苏言出了审讯室,眉头皱的死紧,语气算不上多客气:“你胆子也太大了!!!”他甚至有一些后怕,虽然知道像对方这种正规警校的大学生不会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但是刚刚仍旧非常的危险:“审讯而已,你慢慢来不好吗?何必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你要知道,要是他是个正常人,你可能刚才就会因此而受伤乃至于死亡,这个后果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虽然江队首肯你参加此次案件的正式调查,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同意你现在的做法。”他能够理解这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心中对于正义的追寻和那股子莫名的自信,但是只有他们这种老油条才知道,干工作必须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命都没了,拿什么保家卫国,服务人民?
“是,项哥,我错了。”苏言很光棍,光速认错,态度诚恳的让人无话可说:“我也是着急的狠了,要是真是和咱们预料的一样,裴莎莎随时可能离开大安村,到时候咱们再找她可就难于登天了!”全国那么大,对方又是这么个狡猾的性子,还有着多年反侦察的经验,岂不是鱼归大海,任其遨游了。
项阳觉得这口气就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最终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要真说起来,你也没什么错。”他和张凉也磨了有一段时间了,内心深处知晓,那是个不下猛药不开口的主儿,只盼着今天闹这么一出,真有效果才好。
“去那边坐一会儿吧,缓缓神。”项阳指了指不远处靠着窗边的那个休息区,接着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顺着那扇小窗户看着里面的情况。
苏言本想说自己并未害怕,而且张凉的那些反应本来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只应了一声,转身走过去静静的坐在那里。
显然项阳对于她的这份‘乖巧’还是挺满意的,心里觉得这个孩子虽然是偶尔冲动了一些,整体还是相当不错的,年轻人嘛……哪里又有不冲动的呢?他甚至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候的事儿,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嘴角扯起了可疑的弧度。
大约过了几分钟,项阳的第二根烟还没抽完的时候,蔡成济忽然拉开门探出了头。表情复杂的看了看门口的项阳,又看了看窗边坐着的苏言,然后开了口:“我觉得应该打电话把江队叫回来。”
“怎么?出事儿了?”项阳急忙掐了手中的烟,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是。”蔡成济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张凉说,他决定指认裴莎莎!”
!!!
……
江离回来的也快,不出半个小时就带着一身燥热的气息下了电梯,待到苏言跟在他的身后再次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张凉已经不复那癫狂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十分诡异的冷静。
“诶?言妹子,你说奇怪不奇怪,他咋被你这么一刺激就决定撂了?”蔡成济凑到靠墙角坐着的苏言身边,小声嘀咕:“不愧是裴莎莎的马仔,这他娘的是有受虐倾向啊!但话又说回来,你不是说服从者是不会背叛支配者的吗?”
“没有背叛啊……他只是接受不了裴莎莎身边还有能够替代她的人。不光是支配者对服从者有占有欲,其实张凉对于裴莎莎的占有欲更是可怕。有一句话蔡哥总该听过:‘得不到就毁掉’。”苏言用同样的小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