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分明是属于他那颗被抢走的妖丹!
“你怎么了?样子突然变得这么可怕……要不是因为你没有妖丹,我都快以为你是只面目狰狞的妖怪了。”夏露低呼了一声‘疼’,挣开手道,“我被选入内门后,师父说他要闭关,必须让最信任的弟子替他打理门派事务。我和戚师兄都被选上了,但戚师兄不肯,和师父大吵了一架就叛出了师门,后来,师父用了古籍上‘共生’的法子,将他的灵力与我共享。”
“共生?”狰冷哼一声,“袁祁会舍得将好不容易抢来的力量和你共享?”
“‘共生’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禁术,施术者可以让被施术者享有和自己同等的力量,等于把自己的灵力分享给对方使用。”夏露不在意地笑笑,“我也很奇怪,师父为什么会舍得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分享给我使用……不过话说回来,他老人家都不介意分享灵力,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啦,只能多替他老人家除暴安良,积攒些功德作为报答,好让他能早日飞升。”
见这个叫‘阿争’的少年浑身都是血,脏兮兮的,夏露便兑好了热水让他洗澡。
狰不肯,他讨厌水,所有猫类动物都讨厌水。
夏露笑了,眨着眼说:“这么不愿沐浴,你怎么跟我以前养的黑蛋似的?哦,黑蛋是只猫,山里捡的。”
狰嗤了声,对‘黑蛋’这个傻得冒泡的名字十分鄙夷。
在祁云山的那几天,狰试了几次,都没能靠近袁祁闭关的山谷,那个老王八大约预感到了他会来寻仇,将闭关之处布置得固若金汤,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闯不进去,倒让前来探望夏露的戚流云抓住了马脚……
“师妹,你什么时候养了只妖怪?”大树被少年拦腰捶断,戚流云喘息着躲开。身为曾经的祁云山大弟子,还是头一次被一只人形的妖怪逼得还不了手,“喂,我没有恶意,不想惹出大乱子就收手!”
狰一脸漠然,果然忌惮地收了手。他现在还没能让众妖俯首称王,若是此时惹出乱子,怕是双拳难敌众手。
夏露看了看冷漠狠戾的少年,又看了看笑吟吟一身破败道服的戚流云,有种状态外的茫然:“师兄,你刚才在说什么?阿争没有妖丹,身上的气息虽然邪门一点,但也不是什么浓厚的妖味,你为什么说他是妖怪?”
戚流云用秃了毛的佛尘扫了扫竹椅,翘着二郎腿在院内坐下,说:“所以说小师妹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傻乎乎的谁都能骗。普通人类可没有他那样的气场和眼神,虽然的确感受不到妖丹,但他绝对不是人类。”
“阿争?”夏露看向少年。
狰握紧拳头,目光阴冷地扭过头,没有说话。
本以为这一次分别就再也不会相见,谁知之后不到一个月,夏露下山除妖遇了埋伏,被绑在槐树上送给了北方新上任的妖族首领。
只是那年轻的妖族首领着实面熟。
“这个人于我有恩,不能杀。”狰轻飘飘的一句话,化解了夏露的性命之忧。
“你吃人吗?”下山的路上,夏露问狰。
贺狰冷冷瞥着夏露,“我虽然讨厌人类,却并不喜欢人肉的腐烂味,也对屠杀没兴趣。我要杀的仇家,只有一个人。”
这么一来一回,夏露倒是和狰混熟了,成了亦敌亦友的存在。
画面一转,到了不知多少年后的冬日雪天。
夏露和戚流云约了狰在金陵湖畔喝酒,凉亭中摆着一张香案,挂着红绸缎,又供奉了瓜果等物,乍一看还以为是拜堂。
旁观记忆的夏露心中一紧:莫非自己与贺狰前世就成亲拜堂了,今生只是再续前缘?
这个结论让她思绪复杂。怎么说呢,过了一千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哪怕这个‘别人’是她自己。
正心情沉重,记忆中的夏露和贺狰并肩出场了。
“妖族和祁云山斗了这么多年了,早该累了,不如握手言和吧。”记忆中的夏露提议,“你看香案都准备好了,我们三个结拜如何?”
旁观的夏露:“???”
结拜?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还好不是拜堂,不用担心有‘我绿我自己’的狗血情节出现。
狰的反应比想象中还大。他‘哈’了一声,狠狠甩开夏露的手:“和你们结拜?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们认真的。”戚流云也提着一壶酒出现,笑着说,“我和师妹都非是激进派,相信这世上人有坏人,妖也有好妖,加上你明着暗着也帮过我们几次,想来心地还是良善的,何不结交?”
狰咬牙,神情警惕且阴狠地看着戚流云递过来的酒坛,冷冷站着不肯伸手去接,只道:“我是妖,你们是人!我救你们,只是因为夏露于我有恩,一报还一报罢了。”
“那又如何?谁规定妖和人不能结拜?”戚流云说,“以后是一家人了,就不用担心兵刃相见,多好!你不喝酒?”
“我怕酒里有毒。”狰阴郁地说。
“你怎么这么多戏?好好的,我们毒你作甚?”夏露只觉得好笑,又问道,“既是要结拜,长幼次序怎么排?”
“那还用说吗,我是大哥。”又指了指狰和夏露,“二弟和三妹。”
“凭甚?”狰冷笑着反驳,眼里没有一点波澜,“用实力说话,按修为来也该是我做大哥,你们是二弟和小妹。”
“哎,不公平呢。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做小?”夏露插嘴,“依我说得按相貌来,我第一,阿争第二,戚师兄第三。”
被自家师妹含蓄地损了长相,戚流云僵硬了一瞬,然而才把着酒盏乜视夏露:“讨打!师兄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就长相排最末了?”
两人一妖争论了大半天也没有结果,结拜之事只好作罢。
“阿争,虽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可我总觉得我们从没有走进你心里过。你竖起一道屏障,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遥无期。”夏露喝得微醺,坐在雕栏上看冰雾茫茫的湖面,问一旁冷峻的少年,“做不成结义兄妹,那我们是朋友吗?”
狰不说话。‘朋友’这个词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使他眼里凝着万年不化的积雪。
夏露又说:“总不会是敌人吧?”
“我不需要朋友,永远都不需要。”狰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夏露有些失落地叹了声。
“离袁祁远些。”狰又警告她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咦,师兄也这么说。”夏露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他?在我看来他常笑脸相迎,还把自己的功力与我共享,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蠢,谁都能骗。”狰一声嗤笑,懒得和她废话,化作黑雾消失在天际,一如既往独来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