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到赵晓芳这一代,年青演员就断档了。
市歌舞团在没有新人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她扶着奶奶往家走,说:“行的,奶,我改天去劳改点看看我妈去。”
“这周五吧,我收拾点儿换洗的衣裳,赶晚儿下了班,你来家里取,然后给你妈送过去。”陈奶奶说。
陈思雨掐指一算,周五下了班,她准备去六国饭店的,一是抢强生,二是天冷了,她和轩昂都需要一件棉衣,她攒了票的,想抢一件只有六国饭店有卖的,苏式呢子大衣,给轩昂也要弄一件棉衣,没时间。
遂说:“奶,周五我没时间,周天我再去吧。”
“也行吧,唉!”陈奶奶沉沉一叹:“你妈呀,全是被那冯家给害的,那是她娘家,咱可怜她,可也没办法不是。”
看得出来,陈奶奶怕儿媳妇现在被斗的生不如死,想让她提早去看看。
只是不好开口。
但陈思雨估计,冯慧的处境,应该没有传说中那么差。
因为看守坏分子们的,都是原来虞永健的手下,他们在发现文斗更能让臭老九们改正思想错误后,就不使用暴力,不武斗了。
而打人最狠的冯大钢,最近忙着打虞永健,还顾不上臭老九和黑五类们。
冯慧虽然住在破庙里,但肯定没挨打。
得,怕奶奶担心嘛,陈思雨就耐着性子,安慰了她许多。
上回她买的毛线多,给自己织了个开衫,乘下的线给轩昂打了一件毛衣,还给奶奶也打了一件毛衣,如今天冷了,正好给她。
进了冷梅家,陈奶奶的心又宽慰了点。
歌舞团的房子有暖气,冷梅又是知识分子,屋里满满的书,小院儿里,落了霜的最后一茬菠菜正在等待收割,十只小鸡儿在窝里唧唧咕咕,瞧那肥肥胖胖的样子,过年时就能吃了。
而变化最大的就属轩昂了,这孩子跟思进一样大,原来瘦,还小,这半年抽了条子,个头冒了大截,尤其那双手,又白又细的。
他也有礼貌,看陈奶奶来了,连忙进厨房烧水,给奶奶冲麦乳精喝。
本来陈思雨想留奶奶住一夜的。
可老太太记挂着思进,怕自己走了思进没饭吃,再加上因为内退一事,陈刚也特别消沉,怕自己不在,儿子和孙子万一出啥事,老太太就非闹着,当天晚上就回家了。
……
关于要不要放陈思雨去总空,孙团和龚小明持不同意见。
孙团的意思当然是不准陈思雨去,毕竟徐莉年龄大了,跳不了了,赵晓芳虽然可以挑大梁,可自己还是个新人,带程丽丽那么个笨蛋加刺头,带不出来的。
更何况她从不注意节食,要不是陈思雨天天追着屁股喊,就要成全国最胖的喜儿了。
而一旦她俩演的不行,唱的也不行,《白毛女》观众太少,《娘子军》的刘茉莉一个人撑不起一个舞团,那么,市歌舞团很可能会被裁撤,或者跟歌剧团,话剧团归编,到那时,歌舞团可就没了。
但龚小明却觉得,角儿不行就加压力,狠狠批评,打击,让她们自己努力,而只有让陈思雨去更广阔的舞台,把她新编的舞蹈展现到总空的舞台上,让上面的领导意识到,芭蕾不是靡靡之舞,同样也可以振奋人心,让上面的领导重新放开对芭蕾人材的培养,这才是能长期让芭蕾这个舞种在国内流传下去的,根本。
总之,团长想留下陈思雨挑大梁,龚主任想她去总共,看能否重振整个芭蕾舞种。
于是俩人吵的不可开交,连着吵了两三天,愣是没吵出个结果来。
孙团是个爆脾气,龚主任再吵吵,他干脆拍桌子:“有本事去总团找大领导,让他们来找我,否则你就别想我放人。”
文工总团和部队文工团,每年为了国家大剧院的汇演名额而争的不可开交。
要大领导们发现有优秀人材,歌舞团不说自己留着,却要送到部队文工团,肯定会气的跳起来,龚主任当然不敢去。
可她又实在不想芭蕾艺术在国内就这样慢慢凋零,消亡,就难免哀声叹气,愁眉不展。
家里头,轩昂的琴是她在教,而女儿宋小玉,是跟着徐莉在学芭蕾。
按理,她教轩昂学琴的时候,女儿就该自觉上楼,找徐莉去跳舞的,可今天女儿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上楼。
好容易出门了,还悄悄回头,拿颗豆子打轩昂。
龚小明正好一低头,正好儿,挨了女儿一豆子。
本就心情郁闷,她一下被女儿点着了怒火,吼说:“让你练琴你偷懒,让你跳舞你也偷懒,好嘛,不练了,滚去玩吧,反正芭蕾这个行当以后在国内也不会有了,你学了也是白学,去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随你玩!”
莫名其妙被老妈一声吼,宋小玉给吓一大跳,噤了声,乖乖出门了。
正好迎上大肆shopping完回来的陈思雨,她顿时咧嘴,哇一声哭出了声。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你哭啥?”陈思雨问。
宋小玉磕磕巴巴,把她妈凶她的话跟陈思雨转述了一遍。
陈思雨一听,就知道龚小明是在为了她能不能去总空而心烦。
其实关于要不要被调到总空去,她也想的,可她也无能为力。
她想去总空,想让她编的新舞蹈被更多的人看到,但她也不想市歌舞团被裁撤,毕竟大家一起处了很久,丁野,叶大方,刘茉莉,徐莉,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朋友。
而目前的大环境是,文艺工作者们,一旦不够优秀,没有机会登台,就必须下乡去参加劳动,她也不想自己的朋友们下乡去劳动。
所以她也为难。
屋子里,轩昂突然按止了琴,问龚小明:“龚老师,你觉得我弹琴会有人愿意听,喜欢听吗?”小孩子天真嘛,他又说:“要不这样,我去歌舞团帮我姐顶名额,你让她去总空吧。”
龚小明给这天真孩子逗笑了,说:“你琴倒是弹的不错,但能欣赏你的琴艺的人,如今都在牛棚里住着呢。再说了,咱们歌舞团缺的不是职工,缺的是顶梁柱,是角儿,是一到周末,心甘情愿花九毛钱买票,来看表演的人,可编制太少了,导致咱们只能养得起两个大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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