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些药,都不行,要服就得服公孙道长的仙丹。赵佶像突然开了窍,朕水土不服,得了地方病,你们快派人回东京,叫公孙道长给朕去天上采药,给朕炼更好的丹药来!
可能是一路山水凶险,让他一个没出过东京的皇帝得了病。
虽然他现在也吃着仙丹,但目前的效果不足以应对塞外环境,所以叫公孙道长速速送一批新的丹药来。
公孙胜自得皇帝宠信,一直安分守己,既不掺和朝廷争斗也不贪赃枉法,几乎叫人忘了他的存在。
他不作妖,其他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既然官家要吃他的药,其他人也都觉得没有阻止的必要。
皇帝要嗑药,高俅也没办法,只能伺候这尊神仙,求他赶紧好起来。
高俅立即派亲信骑马回东京取药。
赵佶又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朕倦了,你们都下去吧。
童贯和高俅便退出了皇帝的大帐,面对其他围上来询问状况的将领,两人都露出轻松的表情,官家只是最近赶路有些乏,休息一下就好了。
童贯和高球都这么说,不信也得信,各自忙去了。
但他俩其实都担心,如果公孙胜的丹药取来,吃了还没有效果,该怎么办?况且,眼前就要攻打西夏了,皇帝好歹得露露面,鼓舞下士气罢。
稍晚时候,花荣和高俅碰了面,他压低声音道:官家身体不要紧吧?
高俅道:没什么事,八成就是没女人憋的。
赵佶什么人啊,宫内外红颜无数,但这次出征,这都多少天没沾女人了?
眼睛都快憋红了。
花荣发现岳父大人对赵官家也是越来越没好话了,哭笑不得,没事就好。
反正也不用皇帝自己上战场,他只需跟庙里泥塑似的,往那儿一座,就人敬拜就行了。
高俅叫花荣不要担心,催促他去休憩,为了近在眼前的大战做准备。
等花荣走了,高俅自己则愁得背着手,站在夕阳下叹气。
不知这次西夏之行,最终会如何啊。
高铭听说前线派人回东京城,竟然是来取仙丹的,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半路还嗑药?这能打好杖吗?
不禁为父亲和花荣捏了一把汗。
不过,现在的他也没空担心千里之外的大军,因为他还有眼前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
那就是,东京城周围发洪水了,洪水眼眼瞧着就要湮到皇城了。
不管是东京的人口规模还是经济规模,要是被水泡了,简直不堪设想。
除了人员和经济上的损失,还有一点很叫人担心。
那就是,这是赵楷被立为太子的第一年。
天人感应,百姓深信不疑。
刚换了太子,老天就水淹汴梁城,肯定是老天对这个太子不满意。
虽然太子之前平定过方腊,收复了幽州,但既然降下了灾祸,肯定有老百姓参不透的玄机在里面。
洪水来势汹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流言。
有些还有些依据,属于附近百姓的所见所闻。
有些就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了,比如洪水浪高一丈,里面还有吃人的水妖,那谁谁谁都见到了,光须子就比男人的胳膊还长。
说得有鼻子有眼。
高铭身为皇城司的提点,当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散播小道消息的人抓了。
而赵楷身为监国的太子,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上天的感应没有搞好,但现在也顾不了琢磨这些,抓紧时间组织人员抗洪。
在人员的调配上,没有选择服徭役的百姓,而是从禁军中抽调人手,奔赴在抗洪第一线。
这些剩下的禁军属于被亲征队伍淘汰的。
基本上都是被新式练兵法照拂过的,缺乏思想上的觉悟。
颇有些怨言。
本来这些禁军是不太愿意做这些脚夫苦力的活儿的。
但被拉到了抗灾前沿,却发现太子殿下本人就站在城楼上监工,蔡太师和其他文武百官也都在,一下子怨气就都没了。
连太子和太傅都顶风冒雨的站着,谁还敢怠慢。
其实蔡京是不想冒雨出来的,岁数大了,折腾不起,但谁让太子都亲自视察。
他再尊贵,还能贵过太子不成,于是被人搀扶着上了城楼,老眼昏花的陪站。
高铭就站在赵楷跟蔡京身后,不时从侧后方看看他俩的表情。
他盯着蔡京看,见他皱巴巴的脸上已有了褐色的老年斑,便想,唉,你这身子骨还能撑得住吗?就这么恋权?没想过告老还乡吗?
虽然站在城门楼上,不直接暴露在雨中,但一阵风吹来,仍有细碎的雨滴打在脸上,他用帕子抹了下,打了个哆嗦。
高铭暗暗咧嘴,这么大岁数了,抗洪持续一段日子,你有得熬呢。
事实证明,高铭料对了,三天之后,蔡京就因为着了风寒病倒了,不能陪伴太子上城门楼视察水情。
赵楷见蔡太师病了,亲自去探病,给病中的蔡京送去了亲切的慰问。
赵楷坐在蔡京病榻前,难过地道:太师一定要好起来,朝廷不能没有太师。
蔡京一边咳嗽一边道:老臣一定会咳、咳尽早康复,为大宋咳咳鞠躬尽瘁。
太师不要多说了,好生休养罢。赵楷起身道:等你养好了,再陪本宫上城楼,本宫等你。
蔡京想到了城楼上的凉风和迎面伴随着风吹来的冰凉的蒙蒙细雨,当即咳嗽得更厉害了,咳!咳!咳
蔡京的儿子们赶紧过来给老爹顺背。
赵楷见蔡京咳得这么凶,也怕传染给自己,又叮咛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赵楷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蔡京,平躺回床上。
赵楷年轻气盛,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而其他又岂能不跟随,这对他这样的老骨头太不友好了。
不过,幸好,他也只是太子,目前只是建国而已。
官家年富力强,春秋鼎盛,太子继位还有得等。
蔡京想到这里,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咳嗽,惯性叫他几乎鲤鱼打挺一般的从床上弹起来。
咳咳咳!咳!
在前线的官家,还好吧?
西征大军,跟种师道的西军汇合后,顺利的驻扎进了平夏城。
平夏城,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平复西夏建造的要塞。
平夏城来得极为不容易,那是历时数年,龟速前进,从西夏嘴里夺回来的据点。
这个据点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因为它意味着突破了西夏的横山防线南部,跑到了防线以内。
前面地形都是平原,水草丰美,十分富裕,靠打劫也能补充一路征讨西夏都城兴庆府的补给。
加上自打建了平夏城之后,宋军一直往这里倒腾补给,数年累积了许多后勤物资,攒够了富裕的家当。
大军到位,携带上物资,直取庆幸府。
万事俱备,就差皇帝一声令下了。
可惜,赵佶却没法鼓舞士气,他倒是想叫被人鼓舞他一下。
他浑身难受,无力、酸软,精神也不振,吃不下,睡不下。
于是军中就渐渐流传官家突然病重的流言,毕竟以官家的性格,到了平夏城,不登上城门,远眺西夏国景,填词一首,那就不是他了。
现在迟迟不动,闷在不见人,情况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