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看看时辰丫丫该睡醒了,离开演武场回了内院。“外公!”丫丫被张雱抱在怀中,轻声叫他。傅深走了过去,伸手要抱丫丫,张雱扭过身,不给他。
这没礼貌的臭小子!傅深气呼呼瞪着张雱,劫持老子,打晕老子,都不跟你计较了!老子亲闺女嫁了给你,你倒好,一口一个“傅侯爷”,连声“岳父”都不肯叫!还敢不让我抱丫丫!
“外公!”丫丫安抚的拍拍傅深,“外公听话,不生气。”丫丫甜甜笑着,傅深实在没法子跟她生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外公真乖。”丫丫夸奖道。
傅深又瞪了张雱一眼,老子是疼丫丫,可不是怕你!张雱瞪了回去,“傅侯爷,您听听,令爱在说什么。”站在这儿,外面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外子有一位远房表妹,虽家道中落,却是一位不衫不履的美人。最难得的是,跟我生的颇有几分相似……”傅解意优美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傅深听得云里雾里。吴玉品的远房表妹跟解意生的相像?那倒是好,可是跟解语有甚相干?
傅解意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帘子后面隐隐约约有人,而且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她早就知道,所以才会胸有成竹的说出这番话。解语善妒,自己的来意必会瞒着他。若是他不知道,或许解语能遮盖过去,或他知道了?这桩姻缘便是十拿九稳。
虽然隔着一道珠帘,傅解意却仿佛感受到了“他”灼灼似贼的火热目光。
自己老了么?是否风采依旧?傅解意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惆怅,那毫无顾忌的火热目光曾在多少个凄清的夜晚温暖过自己,照亮过自己。彼时自己还是豆蔻少女,如今已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他,他定会掀开珠帘大踏步走出来,依旧用那般灼热目光盯住自己,大声说出,“我东昌侯府愿以明珠宝玉为聘,聘她为侧室夫人!”
圆了青春年少时的梦想啊。傅解意热泪盈眶。
可是,良久良久,珠帘后面还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自天而降。
“如此甚好。”解语微笑说道:“你们姑嫂二人可以好生亲近亲近了。”怎么亲近都成,亲如姐妹也未尝不可。
傅解意越来越紧张,怎么可能?珠帘始终没有掀起!他始终没有出现!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自己来了,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表妹名唤写意,小名跟我一样,便叫做意儿。模样像我,性情也像我,最是温柔大方的……”傅解意越说越觉绝望,心中越觉空洞,他没有出现,他一直没有出现!
解语装傻充楞,他再不出现,自己便是白费了心机!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叫可意的妙龄少女,那一朵鲜花般娇艳的美貌少女,明公正道进了自家后院?自己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如何能跟二八少女争宠?
“真好。”解语礼貌的附合,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本来,按照傅解意的教养,她应该明智的就此打住。就当没说过这些话一样,说几句家常,然后得体的告辞。
傅解意也知道,只能如此了,只能当做什么也说过,礼貌告辞后,打道回府。
可是失望太大了,那目光灼灼似贼的俊朗男子,竟会报之以沉默。老天何其不公,安解语这差一点就不能出生的女子,为何这般好命。
鬼使神差般,傅解意含笑说道:“似写意这般可人,送来与你做个姐妹,可好?”这话一说出来,傅解意自己都暗暗冒汗,傅深更是呆楞了。
跟解语做个姐妹?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傅深凌乱了。
张雱“哼”了一声,伸手抓住珠帘上两粒珠子,微微用力,珠子化为碎粉。“爹爹好厉害!”丫丫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家老爹,大声拍掌叫好。
他果然在珠帘之后,傅解意脸色煞白,笔挺坐着,身姿端庄,脑海中紧张想着:他会说什么,会说什么?
忿忿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傅侯爷,你养的好女儿!”摔帘而去。
他这是在说谁,在说哪个?傅解意本是精明至极之人,此时却偏偏迷糊了。
“傅侯爷,你养的好女儿!”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解语?是说解语爱嫉妒么?是说解语爱嫉妒么?
傅深傻了片刻,大怒,“傻小子,你骂谁?”追着张雱去了。
解语笑着摇摇头,“皇上几回赏赐美人,他都推了不要。写意这可人还是另觅良缘为好。”皇帝给的美女都不要了,你算老几。
傅解意端坐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微笑说道:“方才不过是说笑而已,万勿放在心上。”解语也微笑点头,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傅解意起身告辞。
解语也没多留,命仆妇,“看看萱姐儿醒了没有。”吴萱耗不住,直打盹儿,在侧厢睡了。
可巧吴萱也睡醒了,洗漱过,傅解意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吴萱还有些迷糊,“丫丫呢?”“小白兔呢?”解语命人拿了一个小巧的笼子,装上两只小白兔给她带走玩。
“丫丫有那么大一个园子,”回韩国公府,吴萱跟韩国公夫人、吴玉品等人学着,比划着,“里面全是外祖父给她养的小鹿,小狐狸,小马,孔雀,山鸡,小松鼠……什么都有,可好看了。”
“丫丫有侍女,有嬷嬷,还有护卫。丫丫阿爷给的,可听丫丫话了。”
韩国公夫人含笑听着。都说东昌侯府豪富,看来是真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竟这般娇惯。也只有这样暴发人家会如此。
“东昌侯府,往后可以多走动。”吴玉品看着妻子,温和说道。
韩国公夫人很是赞成,“这话说的对。东昌侯府十几年来圣宠不衰,张雱越来越得朝廷器重,这户人家是稳妥的,多走动无妨。”
同样是公侯伯府,落魄的只能告着傣禄和功勋田过日子,元旦和中秋方能得到宫中例行的赏赐。韩国公府倒还不至如此,可也跟春风得意的人家越来越不能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