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冰欣慰道:多与那些读书人往来,你也能受益良多。
我知道了,今日还得感谢二十一叔替我美言呢!
宋冰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客气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跟宋玉延一起把粮食搬上马车,然后忽然想起一事,便从一个麻袋里抓出一套工具刀来。这些工具刀并非寻常人家所用的刀,而是雕刻所用的锉刀!虽然看起来已经生了锈,可是只要打磨一下就还能用!
你烈婶说上次见你对这些小刀看起来很感兴趣,眼睛都快黏在上面挪不开了,所以让我回来找一找,看看家里头还有没有这些小刀。我刚才让你夭夭姐帮忙找了好一会儿,才找齐了这么多。
宋玉延惊诧道:二十一叔家里怎么会有这些锉刀?难道二十一叔也会雕刻技艺?
我哪里会这些,不过是先父生前是个木匠,有时候帮人家打家具,难免要在上面琢磨些花样,所以就需要用到这些小刀。他死后,家里就没人会用这些小刀了,但是我又舍不得扔,就给放在了杂物房里。既然你想要,就送给你了。
谢谢二十一叔!宋玉延这回倒是没有半分客套。
宋冰看得出她是真喜欢这些工具刀,便问:你何时喜欢上雕刻的?
宋玉延一愣,谨慎地回答:我去伐竹的时候,认识一位正在取材的工匠,我与他闲聊时他给我露了一手。看着平平无奇的一块木头渐渐浮现花草树木的模样,便见猎心喜,也想刻来玩玩。
宋冰道:嗯,玩玩还是可以的,不过可别玩物丧志耽误了活计。
宋玉延抱着这些工具刀笑道:不会耽误的。
俩人在族里也算是办完了正事,便驾着牛车,踏着夕阳回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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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家小院里,宋玉砖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脸颊,望着巷口念叨道: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带粮食回来。
而宋玉版则坐在地上,偷偷地拿宋玉延的竹篾来编织东西,这些日子他在宋玉延身边偷学了许久,觉得自己应该摸到了些门道。
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那肯定是带不回来的。宋玉版说,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都被宋敬德羞辱得连家都不敢回,如今变得更加软弱可欺了,恐怕见了宋敬德,连粮食都没领就被吓得跑回来了吧!
唐枝过来时,刚好听见兄妹俩的对话,便插话道:我倒觉得她会把粮食带回来的。
唐姐姐!宋玉砖唤道,你怎么来了?
宋玉版皱眉地问:你向来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为什么会觉得他能把粮食带回来?
唐枝道:因为我了解宋大郎,但是我不了解她。
什么意思?宋玉版听得一头雾水,更别提懵懂的宋玉砖了。
唐枝没打算解释,她问宋玉砖:肚子饿吗?
二哥煮了稀饭,但是要等大哥回来才能吃,现在好饿。宋玉砖摸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俩小萝卜头还知道等宋玉延回来再吃晚食?唐枝微微诧异,却猜想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些,便道:你叶子姐姐包了馄饨,过来吃馄饨。
宋玉砖高兴地就要跟唐枝走,倒是宋玉版倔强道:我不饿,我不去!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她能把粮食带回来吗?想知道,就跟我来。
我不想知道了。宋玉版不为所动。
唐枝看着他手里的竹篾,神秘道:你可要想好了,失去了一次了解她的机会,你或许永远也无法超越她。
好歹也是见惯了宋家这三姐弟的相爱相杀过往的,如同她了解宋玉延那般,她同样也了解宋玉版的秉性。
果然,宋玉版面上有了一丝动容,他看见唐枝跟宋玉砖走了,心中一急,便扔下手里的活跟了上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的话好像也不太礼貌。
到了唐家,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两个小萝卜头都垂涎三尺了,而宋玉版更是忘了他来这儿的目的。
吃过馄饨,宋玉版才问唐枝:你还没说你怎么确定他能带粮食回来的呢?
唐枝道:既然是你们族里发的口粮,她没道理带不回来吧?
宋玉版还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答案呢,他略失望,道:那你还真的不太了解他,半年前他就是回去领粮食,然后被人一番羞辱,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以前的他向来没脸没皮,吊儿郎当的,也会有被人击垮的一天,更别提如今凡事都要讲究,又怕丢脸面的他了。
唐枝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她淡淡地道:连你都说,如今的她跟以前的她不一样,那你又怎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她如今的行事作风?而且,你们须知道,她不欠你们的。
这是唐枝第一次插手宋家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对宋玉版说这么重的话。
宋玉版跟宋玉延争吵时,第一次骂宋玉延是丧门星,克死了他的爹娘时,唐枝没有插话,因为那时候她娘刚去才两个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宋玉延丧门星,所以她也相信了她娘的死跟宋玉延有关。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跟十岁的唐叶夜里总是偷偷地抱在一起哭,睡着后做的都是希望她娘能够回来的梦。
可惜她娘回不来了,她看着兄长为了肩负起养家重任而放弃继续读书,也心疼极了。当她看见宋玉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她厌恶极了宋玉延,连她在自家门前经过,都要把门前给打扫一遍。
宋玉延的眼神很受伤,然而却故意似的,一天天地都在她家门前转悠,气得她要拿扫帚出来打人。
每次宋玉延看见她回去拿扫帚了,就连忙开溜,看她气得跳脚时,便扒在自家院墙上大肆嘲笑她。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她们俩不对付了。
唐枝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跟无所事事的宋玉延耗,兄长去当典事了,爹娘留下的一点家产怕是也支撑不了兄妹生活多久。好在唐家还有一处菜园子,为了替兄长分担养家重担,唐枝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菜园子处。
虽然她自幼就跟在她娘身边打理菜园子,可年纪到底还是小,又是初接手菜园子,很多事都没能处理妥当。
她第一次独自卖菜时,便遇到了一个十分凶狠的男人,对方用比市价低三成的价格一边忽悠她,一边威吓她将菜卖给他时,宋玉延正好在街上晃悠,见状,便领着一群泼皮无赖来,那个男人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只敢欺负唐枝一个丫头片子,一见到这么多泼皮无赖就怕了,最后用市价把唐枝所有菜都给买了。
唐枝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心情却很复杂。爹娘教她要知恩图报,宋玉延帮了她,即使她的心里再讨厌宋玉延,却也还是得报答对方的。
岂料对方帮她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因为宋玉延跟那群混子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帮她?你们想想看,她如果第一次卖菜就受到了挫折,那日后必然会一蹶不振,辛辛苦苦种菜,最后却一无所获,她肯定不会再种菜。她若是不再种菜,那我还能去哪里偷菜?
无意中听见这话的唐枝:
她总算是抓到自家的菜被偷的罪魁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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