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软软的视线令他再度难以招架。
他扯着唇,笑了下:“那两个东西。嗤。”
她笑了一会儿,绷起了脸:“所以你没有听到我方才说了什么。这地下城的事情,姜雁姬极有可能知情。”
幽无命愣了下,旋即,唇角浮起了冷笑:“毫不意外。”
“不过被皇甫雄这么一闹,她恐怕也只能‘不知情’了。”桑远远沉吟片刻,“我们还需要留下来做什么吗?此刻趁乱离开,应当会比较顺利。”
幽无命思忖片刻,拽住桑远远的手,带着她在宫殿间穿梭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探出胳膊,拽住了一个人。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监工。
这监工吃惊地垂头看了看被抓住的胳膊,抽了两下发现动弹不得,便抬起头来,冲着幽无命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笑容。
幽无命冲着鹤立鸡群的皇甫雄扬了扬下巴,对监工说道:“待会儿皇甫雄若是征集建议,你可告诉他,章州地质疏松,那些大块的丹霞岩,最易开凿,可轻松取石,运来填上这老鼠坑。”
监工愣了片刻,倒抽一口凉气:“高人!高人!此等妙策,您何不亲自去献计呀!”
一听这声音,桑远远便认出他来了,正是那个待匠人友善,把猪头肉夹在馒头里面发福利的监工。
幽无命摆出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欠揍表情,放开了这名监工,揽住桑远远,轻飘飘地掠进了人群中。
“怎样,”他侧眸睨着她,满眼骄傲,“两件事,并一件解决了。”
桑远远眼珠转了转:“解决了吗?秦州地下城是解决了,可是章州那章泾之乱……”
幽无命揽住她的肩,微挑着眉,带她往地上走,一面走一面说道:“皇甫雄既然插手此事,必定会负责到底。只要他到章州采石,就会发现那里遍地匪寇民不聊生,一旦发现,他就得管。”
桑远远:“……你这是把皇甫雄当刀子使。”
他闲闲道:“皇甫俊治理州国不差,皇甫雄耳濡目染,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前后一想,便知道祸乱之源是那章泾,正好把章泾和秦玉泉一起拿了,送到姜雁姬那里去叫她头疼。”
桑远远偷眼看着他,见他提起‘姜雁姬’这个名字时,已不像从前那般,眉眼之间满是阴郁。
“这事儿叫皇甫雄来办,的确最适合。”桑远远笑道,“若是你出手,必定要被胡乱扣上一顶帽子,最终一目了然的事情被渲染成一团乌黑,反叫这些歹人蒙混过关。”
他的黑眼珠缓缓一转,唇角浮起了诡异的坏笑:“所以我一旦出手,就不留什么活口,省得聒噪。”
桑远远慢慢点了下头。她明白的,像幽无命这样的名声和性子,旁人想要陷害他,实在是太容易了。就比如那一次皇甫渡设计的劫杀桑氏案,若不是桑州出面做了‘伪证’的话,幽无命根本不会去解释,因为也解释不清。
幽无命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行事便更加孤绝狠辣。若是让他出手来解决这章、秦二州之事,必定是用一场冷血杀戮来荡平一切。
也省得麻烦。
说话之时,二人已来到祭司殿的兽栏外。
短命竟是没有迎出来。
黑乎乎的兽栏中,一排排云间兽正在此起彼伏地打呼噜。
“短命。”幽无命佝偻着背,单手放在唇边摆了个假模假样的喇叭。
兽栏中毫无反应。
桑远远紧张地攥住他:“该不会被人牵走了吧!”
幽无命直起腰,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转过身,负起手。
“三、二……”
茸毛怪兽‘欧呜’一声,跨栏跃了出来。
桑远远:“……”
幽无命目光怪异:“偶呢?你在给它打掩护,拖时间?它去哪了。”
桑远远:“……厉害了。”
她四下望了一圈。
很快,便捕捉到了一个飞檐走壁的小小身影。
它的衣袍已经脱下来包裹碎晶晶去了,此刻就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中衣,迎着风飞掠过两角屋檐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的白色幽灵。
偶飞快地蹦了回来,见到幽无命,先是吓了小小一跳,然后迅速藏起心虚,转换表情,摆出一副邀功的模样,把一封密卷递给了他。
桑远远心道,果然学坏容易学好难,这偶子跟着狗子没混了几天,就隐隐习得狗子的精髓了。
幽无命没有伸手去接,只用一双幽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偶。
半晌,它的模样越来越心虚,终于它撑不住了,慢慢悠悠把藏在身后那只小手挪了出来。
手中拎着一只饭囊,里面隐隐约约飘出了猪头肉的香味……
短命非常及时地歪着脑袋撇清关系:“欧呜?”
不关俺的事,俺啥也不知道。
幽无命嘴角抽搐,乐了:“偷东西,出息了。”
还偷的猪头肉!
偶把脑袋垂得更低。
桑远远轻轻扯了下幽无命的衣袖,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道:“你说短命是怎么用‘欧呜呜’向偶子表达出‘去帮我偷猪头肉来并且不要让幽无命发现’这么复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