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下,从往二楼的台阶跳下来一个人。
“啊……”熙贵妃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捂住了嘴。
“是懿安皇后啊?”熙贵妃定睛一看,这才将心从嗓子眼里放下去,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
“瞎说什么呢?哀家哪里是老人家了?”懿安皇后倒是挺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熙贵妃不以为意,她甚为崇拜懿安皇后,一是当日里那宫人一口咬死是牛首辅派来的,懿安皇后,帮她严查那宫人,总算查出来背后另有指使,帮牛家和她洗清冤屈;
二是暴打皇上,宫中斗传闻是不顾先帝留下的重臣,使得懿安皇后惩罚皇弟。
这两件事情都极得熙贵妃之意,因而看见懿安皇后她立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见她语气不虞也不生气,反倒笑嘻嘻说:“懿安皇后年轻美貌,臣妾如此称呼,只为了尊崇您。”
张嫣向来寒冰似的脸,也忍不住松动一丝。她举起手中的酒壶,笑着说:“喏,给你。”
“喝酒?!”熙贵妃的嘴巴大张,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张嫣见她小嘴圆张,脸颊微红,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耐心对她解释:“今日里我有些烦心事,彻夜未眠,便来这望月楼登高望月,没想到迷糊睡过去了,等醒来,听得楼下有响动,以为有贼,没想到是你。”
熙贵妃打量了下那二楼往一楼的台阶,刚才懿安皇后一脚跳下来四五阶台阶,寻常闺阁女子倒是能跳下来,只是没想到向来端庄冷峻的懿安皇后能私下里跳台阶,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却也觉得跟懿安皇后更亲近了,心里面自然也愿意跟她说些悄悄话。
“我爹爹今日里要离京,我不能出宫相送,便远眺相送,权当为爹爹送别了。”
懿安皇后闻言点点头,很是理解的样子。反而出言安慰她:“皇上此举并非为了针对牛首辅,牛家无碍,你且放宽心。”
熙贵妃也理解的点点头:“是啊,爹爹嘱咐我好好在宫里过日子,回乡是好事,让我切莫因为此事跟皇上生了间隙。”
她接过懿安皇后的酒壶酒杯,给自己斟满,豪气的一饮而尽:“与尔同销万古愁!”
轮到懿安皇后目瞪口呆了:“你居然会喝酒!”
许是这位冰川太后向来严肃古板,此刻居然小儿女一般露出惊讶的神态,有一种崩人设的反差萌,许是不胜酒力,熙贵妃“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不会喝酒啊,但是喝下去不就得了?”
懿安皇后想一想,也是有道理。她给自己也斟满一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本来什么都不会,做下去,不就得了?”
熙贵妃问懿安皇后:“娘娘,您是为着何事发愁?”
懿安摇了摇头,目光迷茫盯着天边渐渐亮起来:“我啊,不过是前尘往事,我以为已经离得远远的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追到眼前。”
“唉!这宫中谁人不愁?丽妃想一举得子,宁妃想混个皇后光宗耀祖,珍嫔想征战沙场做个花木兰,李贵人想什么我不知道,但宫里每个人都愁眉紧锁。”熙贵妃望着天边的月影,忍不住说几句心里话。
懿安皇后再喝一杯酒:“愁啊,愁,这日子何时能到头呢?”
熙贵妃拍拍她的肩膀:“娘娘啊,愁也是过,乐也是过,不若好好过,你看那太阳升起来,不又是一天吗?”
说话间朝阳一跃而上,天地都洒满了金色光晖,紫禁城里的绿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星星点点泛着亮光,京城中炊烟袅袅,人声喧闹。
崇祯元年的夏天,又迎来了一个艳阳天。
上朝时,吏部尚书赵南星想起牛首辅给自己的名单,以目光示意儿子赵清衡出列,赵清衡心领神会,出列上奏:“臣猷劾立极、施鳯来、瑞图、国普等。”
“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阉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辞?”
队列里议论纷纷,众人侧目,阉党更是摸不着头脑,这赵南星,不是东林党人吗?这施凤来、张瑞图等人不也是东林党人吗?怎么他的儿子站出来弹劾自己人?
朱烟寒端坐在金銮殿上头的龙椅上,亦是有些一愣一愣的,这赵家父子是什么来路?这东林党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弹劾?
不过此言还是挺符合朱烟寒的心理的,施凤来、张瑞图占据高位,又是东林党人,将他们换下去,腾出位子来,一则安排自己的人,二则安排下阉党,最近这些日子东林党人死灰复燃,逐渐壮大,倒是应该适时打压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颔首:“准奏。”
再一想,可不能让阉党因此得意了,又下了一条政令:“当初有诸多臣子受了委屈,有的搭上了性命,如今要多加抚恤,以免让天下忠君爱国之人寒心。”
“施凤来、张瑞图致仕。赠恤冤陷诸臣。”
——《悼星公诔》
作者有话要说:《悼星公诔》正史上不存在,为虚构之文。
星公呢,是赵南星,前吏部尚书,掌管百官考核、升迁,权倾一时,奈何是东林党,被魏忠贤给弹劾下去并贬谪到偏远地区。
赵南星是东林党内大佬,他活着的时候的确忠君爱国,不可否认。
正史里他死在了贬谪之地。不过本书设定里懿安皇后救了他,让他平安回来。
《悼星公诔》里面的悼念者以怀念的口吻写出当时涉及赵南星的一小段历史。
本文也会不时虚构(大明如果没亡的)后世文人所写传奇、传记,侧面摹写如果大明(没有亡国)的一些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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