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张世荣往前一骨碌,居然迅速就滑出门外,只余一句“谢谢相助”就走得无影无踪,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推官苏涵淳见状也揉着手腕处的绑痕,义正言辞说:“各位大人,这位小兄弟,这帮驻军恨我尤甚,在下跟诸位多待,只怕会连累各位,先行告退。”,说罢,急匆匆就溜走了。
“哎哎哎,你还拿走了我的小刀是怎么回事?”赵清衡大喊。无奈对方根本置若未闻只急匆匆往外跑,好像身后是洪水猛兽。
毕自肃劝赵清衡:“苏推官待下严苛,只怕是担心被士兵抓住,所以先行告退了。”
“这是先行告退吗?这是先行开溜吧?”赵清衡嘴里嘀咕着,扶着两位大人站起来。
总兵官朱梅是个四五十岁的黝黑汉子,不须扶助自己先站起来:“毕巡抚,咱们往哪里去?”
毕自肃想了一想:“你我二人治下出现这等事端,只怕朝廷难容,与其苟活,不如现在出去维持叛兵,平息事端,以免错上加错。”
朱梅摇了摇头:“毕大人,如今士兵怨愤正如熊熊烈火,我们一去,不亚于火上浇油,不如藏身民巷,观察事端,等袁大人增援过来,再做打算。”
袁大人正在不远处的军营里喊话:“此次骚乱,盖由各位领不到饷银所致,我袁某人之错,未能一碗水端平,用自己的私产给自己亲信发钱,未能考虑过其他各省厮杀的兄弟,是袁某人的失职,吾愿领罚。”
人群肃然起来,士兵们一双双眼睛盯着袁崇焕,那一双双眼睛,里面有战争的疲惫,有适才奔走呼喊的兴奋,有畏惧,有期待,等着袁崇焕继续说下去。
“我听闻赵清衡大人适才借了五万两银子,将兄弟们的饷银发了下去,赵清衡大人是吏部尚书赵南星之子,天子近臣,他必会将诸位的难处转达出去,让皇上知道我们的苦楚,尽快惩治贪污饷银的小人蠹虫,还兄弟们以公道。”
士兵们听到必能伸冤,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还我公道!”,下面的人有序开始呼喊:“还我公道!还我公道!”,一声声呐喊直达云霄。
袁崇焕见士兵们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接着说:“此次事端盖因事出有因,我个人将不予任何责罚,请各位兄弟归还各自驻地,保证宁远平安。”
下面的士兵们刚才已经拿到了拖欠的银钱,心里有些满足,再听袁大将军一番安抚,便逐渐开始散去。袁崇焕看看周围逐渐散去的兵群,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正躲在暗处听他演讲的毕自肃一行三人也松了一口气,准备去袁崇焕身边商议后续事情。
就在这时,南城方向一阵喧哗,有人慌乱而又张皇失措的大喊:“金人打进来啦!快跑!”
各兵始还营伍就遇上这等事情,袁崇焕脸色一变,惊呼“不好!”,就打马往南城而去。边在城中奔驰边呼喊:“各守各位,原地待命!不许擅离职守!”
这时候又听见北城门处有人呼喊:“金狗打进来了!”伴随攻城炮声和呼声大震。袁崇焕情急勒马,左右为难,朱梅忙冲出来:“袁大人快去南城!我去北城!”
袁崇焕一看三人相携的身影,点点头:“各位大人保重,袁某先去南城。”
朱梅作为总兵,守得住北城,当下里也不多说话,就随手在街边牵了一匹马,解了缰绳,纵身上马,就往北城飞奔而去。
赵清衡忙将毕自肃往路边扶:“您去旁边避一避,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没想到毕自肃却说:“我们也去北城。”
“啊?!好不容易救出来您您还要往火坑里踩?”赵清衡受不了,他自打来这里就跟毕自肃大人没什么交集,只是有皇上的命令,让他看顾着毕大人一点他才在方才的突发事件里帮助了毕大人。毕大人跟他爹一个年纪,在他心里就当这些老人都迂腐又忠君,一辈子困在士大夫阶层的幻梦里不得挣脱,可悲可叹,但他从未想过要眼睁睁看着毕大人死。想到这里,赵清衡咬咬牙:“算了!您去哪儿我陪着就是了。”
毕自肃摇了摇头:“今日多亏你的恩泽,你自去逃命,乱兵之中活下去。说起来惭愧,你来此地是营造火枪,我却从未了解过这火器的功效,困于案牍之间,忽略强国强民之根本,主次颠倒,如今方晓得书生误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