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其堃脑子里乱糟糟,手不由自主将珍嫔拉到身边,用力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任由她说什么都不想放开。这一抱才发现珍嫔的身体娇娇小小,他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报了个满怀。
珍嫔吓了一跳,本能的胳膊用力往外推他,骆其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知道要放手,可忍不住又抱紧一点,就自私一点吧,他想。这一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异乡了,若能抱住他,死之前也算不枉此生。从前都是敌明他暗,如今却要面对的是他明敌暗,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此去将要面对什么。怕吗?怕是不会怕,骆其堃轻蔑一笑,纵横江湖二十余载,怎么会怕死?可是如今他心里却丝丝绕绕有一丝遗憾: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珍嫔的样子了,她生气的样子,她抿着嘴唇赌气练剑的样子,她低着头拆解抢支的样子,她歪着头笑语盈盈看着他的样子,他忽然心里无比后悔,如果,如果当初不骗她,也许现在还能看她笑呢。
?!!!珍嫔咬牙切齿道:“放开!我劝你老实点!我可是个暴脾气!”,骆其堃仍旧不放开,反而一手将她毛茸茸的脑袋往怀里一贴,紧紧贴在自己怀里。珍嫔气坏了,不再推搡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顶在他胸膛。
骆其堃觉得什么东西硬邦邦的顶着自己的肋骨,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珍嫔瞪着他,一字一句说:“你信不信我扣动扳机?”
原来是抢。
骆其堃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出声,他嘴巴咧开,笑得畅快,全然不顾自己还被抢指着,笑得全身哆嗦,似乎好多年都没有这般酣畅淋漓般一样,不顾怀里的珍嫔仍旧横眉冷对,半响才收了笑声,低声问珍嫔:“你还真开抢?嗯?”
他最后一句尾音挑得老高,压得低沉,说话间呼吸喷到珍嫔的头发间,痒痒的,轻轻地,珍嫔瞪了他一眼,示威似的把抢往前挺了一挺,骆其堃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火炝我虽然未试过,却听工匠说极易走火,你便是不扣扳机这般指着我,也有可能会击中我。”
珍嫔闻言,虽然眼里仍旧怀疑他,却不由自主的把抢头一松,骆其堃看见她一对眼睛黑白分明,恰似水银一般流转,心里一软,又低头凑在她耳边悄声问她:“一抢毙命,不是正好解你的恨?”
珍嫔抢没动,手却有些微微的抖动,骆其堃叹一口气,用这生都没有过的温柔的语气,低声说:“我这回出去没个十年八载的回不来,更不用提地方势力、朝中大员哪个不盼着我死?也不知道埋骨何处?”,他盯着虚空,自嘲的笑了一笑,“我这般孤魂野鬼,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我总想着,与其死在外面不知名的荒地,任由血慢慢流满野地,倒不如死在你手里,心里还能有个安稳。”
他说的真切,珍嫔听得凄惶,“吧嗒”一声,那抢落在了地上,珍嫔的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珠子连连续续掉了下来,她哽咽着制止骆其堃:“不许说!不许说死!”,她举起拳头砸在骆其堃胸膛上,“不许你死!”
她眼眶红彤彤一片,泪珠子连线一般的在脸庞上流淌,骆其堃看着心里不忍,伸手接过她的拳头捂在自己胸口上,紧紧攥着,哪里舍得她哭一下,又小心举手拂去她的眼泪,低声下气的哄她:“别哭别哭,我心里有数呢,不会死的。”
珍嫔还是忍不住掉着眼泪,她早就知道这一路会发生什么,皇后姐姐跟她讲过了皇上此举是将骆其堃推出去,要动地方势力和户部的权力,骆其堃愿意接下这块难啃的骨头,也视作他投诚的投名状。做得好,那他从此便能获得穿越众们的信任,正式成为“自己人”,若是做不好,随时丧命,那也是他的命数。因而她的心里极为不忍,特意打听了他的行程,跑来新城跟踪他,就想着万一自己能遇到他,临行前见见他也是好的。没想到看到骆其堃因为没有工业券而被为难,她没忍住就立刻出面解围。
她还是止不住的哭泣,好像要把自己自打知道被骗之后所有的凄惶哭出来,无助,疑问,自责,伤心,慌乱,恐惧,她一直都不敢问骆其堃,若是他不为着获取情报,还会接近她吗?他风姿绰约少年英雄,又年少得志手握权柄,谁会不喜欢他呢?可她自己却相貌平平,虽然顶着个贵女的名号却早早嫁做人妇,平日里好打好杀举止粗鲁,又有什么人会喜欢自己呢?珍嫔心里百般感觉交织,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说,唯有不断的掉眼泪。
骆其堃见她哭个不停急得团团转,他怎么知道自己吓唬吓唬小姑娘她就这般哭泣呢,他笨拙的拍拍她,小心哄她:“没事没事,我真的不会死的,我十岁就举起了剑,十三岁就杀死了其他所有的孩子冲出了重围,十五岁上的战场,十九岁就成为了千户,杀过的人无数,怎么可能会怕区区几个朝中大臣?”
gu903();他抱着珍嫔,小心翼翼的恨不能把她含在口里,柔声说:“历来锦衣卫都是吓得别人睡不着觉,你知道吗?城中妇人哄小儿夜啼,都要吓唬他们锦衣卫来了,我有这本事,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死了呢?”,他笑了起来,“对了,你这般好动,只怕以后孩儿也是个皮猴儿,到时候只怕你要吓唬他‘锦衣卫来了’,才能吓唬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