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射击！」迪斯马给手弩上弹的速度快如幻影，眨眼间就连射出四发弩失，然后一刀一剑旋刃回转，不顾血溅得全身都是，游侠杀出一条血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着两位学弟动起手来毫无怜悯之心，也不管这些鱼人身前是否是人类，雷纳德欲言又止。

圣武士的内心正在陷入煎熬。

整个渔村此时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有妇孺小孩老人的惊叫声，有鱼人不明所以的呼唤，有没有变化为鱼人的成年男性大喝，村落混乱成一片。

雷纳德，雷纳德，你应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你现在不动手，只会死更多人！

雷纳德只能够这样说服自己，他举起长剑，对准天空。

白金色的光辉立即引起了所有生物的注意。

「所有人，向我集合！」

紫龙骑士的出现马上令村民们找到了主心骨，恐慌也有所恢复。

「死！」

亚伦冲出村落，手中的暗月之剑如切破布一样斩开拦住自己的鱼人，他接着前冲的力量，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速度。

一股腥臭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亚伦强忍着嗅觉和味觉中的不适，继续赶路。

失算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暗光村的酒馆老板，居然是邪术师的同伙!

暗日教会在多久之前就开始在这里布局了？两年，一年，还是最近几个月？

真奇怪，在一个村落中能开酒馆，就说明他至少跟村民很熟悉，是村里的熟人，因此亚伦前后思考了几次计划，都没有将梅法姆还有同伙算进计划的范畴中。

不过，梅法姆现在丢了一只手，身受重伤，应该是逃不远的。

亚伦没有选择追梅法姆的血迹，而是直奔着村外邪术师平日里所居住的山洞而去。

有些人，在阴影、在幕后、在角落躲得太久，他们已经不能够待在阳光之下了。

根据亚伦的分析，此时，深受重伤的梅法姆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自己待了很长时间的山洞，那里有他的睡袋，有他的魔法陷阱，还有他作为精神支柱的仪式现场。

随着亚伦靠近海边的山崖，暗光海上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明是下午，明明太阳就在高处。

暗光村村外的海面却像最深沉的黑夜一般，晦暗无光。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鱼腥味，还有来自不明存在的古老低语，水鸟在惊恐中飞往别处，黝黑深邃的海滩上有一团又一团漆黑的生物正在爬上陆地。

这些生物有着人的身体，鱼类的脑袋，灰绿色的皮肤，月白色的肚子，背后一根长长的背鳍竖起，正一步一步地手足并用。

好多，真的好多！

亚伦稍一观察，就看到了起码几十个身影，而且洋面上还有，甚至在远处，亚伦还看到了更大的东西。

沉闷的吼叫声自海洋之下涌起，所有听到这吼声的凡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脑袋，吼叫中蕴含着令人疯狂的低语，将所有凡人的思维搅得一团乱麻！

唯有鱼人们精神倍增，它们的动作也因而快了几分，一齐念诵着不明所以的语言。

该死！梅法姆到底献祭了多少人？

亚伦的表情狰狞起来，他拼命地加快着速度。

必须要赶紧杀死这位邪术师，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他们不可能战胜那么多鱼人的。

他的目标是梅法姆，是解决这位邪术师，他没有想将整个村子，乃至附近整个区域都牵扯进来，渔民们是无辜的。

梅法姆只是个精英级的邪术师，哪来的如此强大的力量？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唯有面对。

子爵大人的内心转为坚定。

战斗，是唯一的答桉。

战斗，从未改变。

山崖下的山洞附近也有鱼人，总共四个手持着鱼叉的鱼人在守卫着这里。

亚伦的速度很快，他确定了一个鱼人的位置之后，双手握剑，直接从十几米的山崖上一跃而下。

羽落术！

「死吧！」

伴随着愤怒的狂喝，亚伦一跃而下，借着身体下坠的力气，直接将一头鱼人连着脑袋自身体中轴线砍成两段。

剑势-重噼！

动作如潮！

暗月之剑动作不停，月光横扫而过，第二头鱼人脑袋飞上天空，跟着它的肩膀一齐被切开，亚伦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召唤出一道火焰，吞噬了第三头鱼人。

他还想要再做点什么，却已经顾不上了，鱼人鱼叉突刺而来，亚伦只来得及扭动身体，鱼叉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血顺着鱼叉滴了下来，暗月之剑逆斩，切下了最后一个鱼人的脑袋。

「都~呜呜呜~」

远方的洋面上继续传来沉闷的吼声，穿透凡人灵魂的声音。

那是一千种语言组成的杂乱无章的词汇，那是无数种情绪组成的混乱感官，那是如百川归海相连成一片望而无际的海洋，无光的海面上起了浓雾，虚空之中逐渐有眼睛浮现，斑斓色彩交织成目不暇接的漩涡，引领人们走向大海。

有东西在呼唤！

亚伦只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一种名为极端狂暴躁动的情绪中，他恨不得将一切都破坏掉，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撕烂。

他的逻辑在那个声音的影响下渐转模湖，触手可及的实质转为虚无，化成镜花水月的梦幻，世间万物亦随虚化趋向低点，由深紫变为幽蓝，再变为暗红色，目不暇接的七彩接连交替，令人无法思考。

放弃理智，走向疯狂。

亚伦从腰间抽出小刀，直接刺自己的胳膊。

「啊！」血的气味，点点鲜红滴在潮湿带有黏液的地面上。

强烈的痛感令他的神智有所恢复，面对着梅法姆所居住的山洞，混沌之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山洞释放了自己最强大的魔法。

三环魔法，金属熔流！

滚烫的毁灭熔流从天而降，摧毁了山洞，落石阵阵，远方的声音终于有所减缓。

「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人在亚伦身后说话。

梅法姆从森林中出现，他已经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他的脸：「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到陆地上，大海不是为我们提供了所有么？我们又何苦要离开这片波涛，离开我们母亲的怀抱？」

「梅法姆？」亚伦冷冷地开口：「就等你了。」

「你是……那个巴尔神子？呵，难怪。」邪术师终于认出了亚伦，这似乎令他的神智稍有清醒。

邪术师失去的左手伤口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不可思议地腐烂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从创口处伸出的三根扭曲卷须。

「你居然敢来？」邪术师表情逐渐疯狂：「你这是自寻死路！」

「我们的仇恨，会在今天结束。」

狂暴的混沌海风吹拂而来，远处的海滩上，更多的鱼人正在登上海岸。

亚伦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