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储脸色有些泛青,他不动声色的磨了磨后槽牙,眼中的阴翳几乎隐藏不住。
不过靳储低着头,仍旧不言不语,靳老夫人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管家应了一声,忙让佣人拿来手机,当着靳老夫人和靳储的面拨通了曹家的电话。
对面接电话的是曹家的佣人,听说要找曹晖后,便让管家等一等,约莫两分钟后才把曹晖喊来。
喂,靳储吗?曹晖有着清澈的少年音,从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来,找我有事吗?
靳老夫人看了眼手机,随后将眼神递向靳储。
管家见状,识趣的把手机举在靳储跟前。
靳储注意到了靳老夫人的眼神,也明白靳老夫人的意思,沉声开口:我有只钢笔落在你那里了,你看见了吗?
钢笔?曹晖愣了愣,恍然大悟,就是那只纯黑色的钢笔吗?你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前两天你还跟我说那只钢笔多么重要来着,结果转身就落在我家书房了,正好明天我要和刘老师去T市参加比赛,你现在过来拿还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靳储一直在余光中观察着靳老夫人的一举一动,瞥见靳老夫人张嘴似乎准备说话,他抢先道:我去找你。
曹晖高兴道:好啊,那我等你哦。
挂断电话后,靳储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站在原地等待靳老夫人的指示。
半晌,靳老夫人才徐徐开口:去吧,今晚回来吗?
靳储思考了一会儿:不回来了,我想在曹晖家里住一晚。
靳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末了又话中有话的叮嘱道: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挑起家里的一部分重担了,你要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光顾着玩。
靳储低着头:我知道了,奶奶。
去吧。
靳储在靳老夫人和管家的注视下离开了大厅,踏出大门时,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最后小跑出了庭院。
司机坐在车里,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凌晨一点钟。
乔嘉诺跟在乔东后面走出警察局。
乔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嘉诺和另外两个孩子像是经过了商量一样,一个字也不肯往外说,警察盘问了半天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把这件案子定为普通的打架斗殴。
但是乔东想不通,他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乔嘉诺不是随便打架惹事的人,怎么第一次打架就打到警察局去了?
同时赶来的另外两名家属也站在警察局门外,乔东想了想,决定过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来接谭斐然的人是谭永正的助理,长得高高瘦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看起来睿智冷静,颇为不好相处的样子。
那个助理正压低声音对面无表情的谭斐然说着什么,余光中注意到乔东的接近,立即收了声音,转头看向乔东:乔先生还有事吗?
乔东看了眼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谭斐然,发现谭斐然也扭过头,满脸郁气的盯着他,他斟酌片刻,才对助理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作为父亲的心情,孩子打架让我感觉很难受,尤其是我还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想来问问
乔先生。助理客气的打断乔东的话,你的确是个父亲,可你也经历过他们这个年纪,你应该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东懵了一下:这都打进警察局了啊!
助理云淡风轻的挑眉: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乔东:
毕竟这个助理不是谭斐然的亲爸,他没法和这个助理沟通。
于是乔东把最后的希望转向魏杰和他养母,也不知道那对母子俩在商量什么,两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当乔东走近时,魏母的嘴里还在乐呵呵的念叨着:你那个大哥也太够意思了吧,以后你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干啊,我还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呢!
魏杰傻笑了半天,才想起反驳魏母:那是我大哥给我的治疗费和精神补偿费,又不是给你的,你别想打那笔钱的主意。
魏母顿时吹胡子瞪眼: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乔东咳嗽两声:那个
听到声音的魏杰忙不迭转身,瞧见来人是乔东,别提有多高兴,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乔叔叔,你找我吗?
魏杰受的伤并不比谭斐然轻多少,他左右两边脸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右边眼睛也肿到几乎睁不开的地步,偏偏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容,这副模样诡异到把向来胆大的乔东都吓着了。
乔东小心道:你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魏杰很是无所谓的说:没事没事,我回去抹点膏药,过几天就好了。
乔东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他才把话题转回去:你可以跟叔叔说一下你们打架的原因吗?
说起这个,魏杰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攥起拳头,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跟踪狂
魏杰!
魏杰如梦初醒,见乔嘉诺冷着脸走过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对着乔东摇了摇头。
早在他们被抓进警察局的时候,乔嘉诺就叮嘱他不要在警察和家长面前乱说。
虽然魏杰只听靳储的话,但是他也知道靳储有多么看重乔嘉诺,因此他不敢忤逆乔嘉诺的意思。
乔嘉诺看着魏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叹口气: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
没事,你不用陪我。魏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这就去医院看。
乔嘉诺见状,没有勉强他,只是点头道:那你把单子收好,回头我给你报销
魏杰吓了一跳,赶紧打断他的话:也不用你报销,储哥给了我很多钱,完全够用的。
这下,饶是乔东再迟钝也发觉了不对劲:储哥?靳储?
魏杰:
他自知说漏嘴,连忙拉着魏母溜之大吉了。
警察局距离家里很远,乔东和乔嘉诺父子俩打车回去也要将近半个小时,一路上父子俩都没有说话,乔嘉诺沉默的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夜景,乔东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说点什么。
直至回到家,陈月已经焦急难耐的等了很久,听见开门声后,她起身迎了过去。
你们终于回来了。陈月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她表情有着隐忍的怒火,到底没有发泄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嘉诺,你告诉我,你好端端的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乔嘉诺垂眼看着地面:对不起,妈。
陈月怒道: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的解释。
乔嘉诺沉默不语。
陈月简直恨铁不成钢,可惜乔嘉诺都十六岁了,她又舍不得打,激动得不停拍着旁边的鞋柜:今天是你生日,我和你爸在下班后走了那么久给你买生日礼物,还想等到你下晚自习后给你补过一个生日,结果我们等来什么?等来警察局喊我们去接人的电话!
乔嘉诺的脑袋都快埋到衣领里了,他的脸色被灯光照得惨白。
明明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变得暖和起来,可是乔嘉诺没来由的感觉到寒冷,那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仿佛能够渗透他的皮肤,争先恐后的往更里面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