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道:“此事昨日里长等亦曾议过……”回头对那壮年道:“汝口齿伶俐,可详言之。”
那壮年道:“贵客以一金告粜与赁,里中不敢有误。夜来里长即与众长老聚于太公室,议得一金可当春秋二祭有余,遂定各家以入祭者给贵客,家各十石,鄙里十八家,共百八十石。里中有牛者三家,及其亲戚,可得辎车八乘,乘二夫,计十六人。连草秸,正好八乘。”
吕伯一听,知道了众长老算计着要将利益归于自己,不欲与他人分润,也不说破,道:“太公与里长等好画筹。里中不过十余室,却得粮百八十石,车八乘,正所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者也。”
壮年道:“忠信诚不敢当,贵客差使,不敢不尽力。”随转向麻三道:“三兄名下十石,公议由祖庙共承,以报三兄之德。”
麻三从席中坐起,道:“子孙何德,敢劳祖庙承担!”
太公道:“非三儿,何得以金祭祖乎!祖先得金祭,必祐家族儿孙满堂,衣食无忧。”
麻三一脸感恩,再三谢礼方坐下。
吕伯又道:“粮车劳太公下赐,不知何时可得。”
壮年道:“鄙里之车乘,即时可备;亲戚者,食后即往告——皆是长老至亲,当不贲事。至于粮草,可待车至,一言可定,不劳虑也。”
吕伯从怀中掏出一块一两许的小金饼,递到太公手中,道:“小子搅扰,春秋两祭,愿以祷祝。”
太公推辞道:“何以当得!夜来得先生所赐,已为有愧……”
吕伯硬将小金饼塞进太公手中,道:“告于社稷,福寿年康,愿太公勿辞。所求粮车,再三致意,必择于忠厚之家。”
太公将金饼纳入怀中,道:“得先生厚赐,必祷于社稷,神必福焉。粮车之事,愿先生勿虑,必安妥善贴。”又转向身边的壮年,道:“狗儿,赁车的事,尔与三儿商议妥贴,必得忠厚之家。”壮年人躬身应喏。坐中的麻三再次坐起,高声应喏。
吕伯见邑中之事再无障碍,闲谈几句,起身告辞,只留下麻三与狗儿等筹措粮车。
回到草房前的场地,一众人等已经从周边的农舍里借来三只陶釜,就于沟中取水,开始早炊。吕伯让人将麻三的粮袋送到太公那里去,让麻三就太公的火。狗儿道:“早炊而已,何以三兄为多,必得兄之粮!”几个推托一番,终于收下。事毕,数人按十人一伙,分别于各自的火堆边坐定。釜内不过是囊中的糇粮,加水煮软,再加些盐梅末,拌匀了,各取小匕,就于釜中舀食。食虽不精,好在热乎,人人吃得微微汗出,晚秋的寒意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食毕,吕伯分派了差事。武卒及郭、芒三人留草房休整,协助麻三整备粮车;吕氏兄弟领郑、须、曹及诸唐,同往华阳。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要在华阳城下办妥:百乘辎车以及华阳尉;三百石粮,麻邑虽已得百八十石,余下百二十石还需在城下筹措。
于路,诸人计划了整个过程:与车行打交道,由吕氏及唐叔为主;与华阳尉打交道,则以吕氏和须伯岸为主——毕竟,须家是魏王的王商,地位崇高,与官家打交道借助较多;郑、曹二人作为随卫跟随;而其余诸唐,则分散于集市,打听消息和行情。分派既定,议定联络方式,众人依计而行。至远远望见华阳城时,诸唐即与吕氏等分开,或入华阳,或入集市。吕氏兄弟、唐叔、须伯岸、郑安平、曹包一行六人,由吕仲引路,直往白家车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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