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道: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为什么决定释放我了?
他是一个应该被关在牢狱之中,无限期服刑,无法重新获得爱与自由的罪人。
如果这是部电影,我以为我会一直被关到大结局。他这样说道。
简华走到窗边,眺望重重大厦之间那熟悉又久别的红色屋顶。
我没想救你,也不想释放你。他看向李铮,眼中有几许迷茫,说,我只是想救救我自己。
李铮:
简华眼里的迷茫逐渐退去,重新变得坚定而清醒。
他说:如果这是部电影,我会想退回到开始。
在你第一次问我,想不想跟你去中国,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候。
我就回答你,我想,我很想。
或者退回到中间的哪个point。
例如在西安再见那天,我应该大方一点告诉你,我来中国找你了,你知道你错了吗?
再例如我和宁晓妍结婚那一天,我看到你了。
我不该假装没看到,我不该故意牵她的手气你,我应该结束那场本来就不该发生的婚礼。
我应该走下台去
说到这里,他顿住。
李铮只觉得心被戳得稀烂,忍着眼眶的酸意,轻声接道:是我应该走上台去,但我没有。
那场婚礼后数月,在《天井》拍摄前的绵绵春雨里。
李铮隔着简小楼房间的门,凝望窗上的旧挂历画许久,决定从此和挚爱过的那枝杏花告别。
但在他转身走开几步后,那扇门被打开。
十几分钟前嘲讽着对他说谢谢您的简小楼,从房间里出来,一口京片儿,道:你丫在我门前看什么看?
李铮:
简小楼道:看完就滚!有病吗不是?
李铮:我这不是就滚了么。
简小楼明显就是找茬:合着您白看啊?
李铮茫然道:怎么着,是还要收费吗?
简小楼道:收你大爷!
李铮的伤感被喷得无影无踪,回嘴道:简小楼,你这脾气见长啊,腕儿大了是不?
谁准你叫这个名字了?简小楼勃然大怒道,你给我咽回去!
李铮:
简小楼还飙了几句国骂,大约是把他会的中文脏话骂了个遍,最后道:你死去吧!
随后咣!一声,把门摔上了。
李铮被骂得发蒙。
这段时间,简小楼在剧组小白兔一样跟其他同事和睦相处,搞得他都快忘了,简小楼本质是个爱跳脚的小作精。
也怪他自己,一条裤子,洗没洗干净关他什么事,手贱脑残,多管闲事。
过了一天,离开机越来越近,剧本还没定稿,几个编剧又跑出去喝酒,舒缓压力。
这次他也一起去了,回来后,几个人在院子里一阵酒后喧闹,才各自散开,各回各房去休息。
大家进组来工作,随身都没带什么值钱东西,况且还有两人合住的,因而平时这院子里的十几间屋子,都不锁门。
李铮为了不显得自己少爷架子不合群,平日出去也都只是虚关上门。
他进门,先去旁边摸开关绳,脚底下被什么一绊,开了灯一看。
是一兜子脏衣服。
他从门旁拿了马扎过来,撑开坐下,对着这袋子衣服,发呆了足有十分钟。
隔壁去院子公用水池洗漱的同事端着脸盆经过他门口,续着刚才酒桌上的玩笑劲儿,问:少爷?吗呢?还等小丫鬟儿来给洗脚啊
李铮:
这哪是小丫鬟来给少爷洗脚?是有人要拿少爷当小丫鬟。
夜黑风高,旁的几间房陆陆续续关了灯,有没关灯的,也没了声响,大抵挑灯夜战,想赶在正式开机前搞定自己的工作。
李铮提着那一网兜衣服,穿过院子,走到对门某人房门前,把衣服放下,要走,想了想,还是轻敲了一下门,意思是提醒对方: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他返回自己房间,刚走到院子中央,那贴着杏花挂历画的门又开了。
他想,别回头,走,走啊。
身后没有声音,对方没出声,也没再关门。
李铮站住脚,心里矛盾地涌上一个念头,这不行。
他转过身,低着头,很快地折返回来。
简小楼站在门边,刚把那网兜提起来。
他快步走到简小楼面前,低声道:你要我怎么样?洗衣服是吗?拿来,我现在就洗。
简小楼:
李铮几乎是把衣兜抢了过来,依旧低着头,说:洗完我就走,以后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我走是和你有关。
简小楼房间没开灯,天上的月亮明晃晃,李铮低着头,看到他拖鞋里赤着的一双脚。
我放下了,李铮抬了抬眼,道,你也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简小楼噙着两汪眼泪,轻咬着下唇,用那种他已久违的眼神,看着他。
别这样好吗。他简直绝望了,慌乱到语无伦次,说,昨天我不该帮你洗那条裤子,我当时就后悔了,但我保证我心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手洗的,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你要做爸爸了我没有要插足你婚姻的打算如果我有一点点这种意思,我出门就被车撞死我操,你别这么看我了,行吗?
简小楼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还是那种眼神,甚至更明显了些,道:我怎么看你了?
李铮向后退了半步,道:你们美国人能接受openmarriage,中国人不行,明白吗?
简小楼:你丫真恶心。
李铮:???
简小楼一脸受辱的表情,说:要走就他妈赶快走,现在就走啊,洗什么衣服?你以为你是洗衣机吗?你是个大垃圾。
李铮:
简小楼退进门里,道:除了侮辱我,你还会什么?滚吧!
他又咣!一声把门摔上了。
一个夜晚过去。
早起又下起了雨,李铮一晚没睡好,七点不到就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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