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御医道。
他替江若谷擦拭一番,陆平生并未入内,于是这屋里一时只他二人,不久一个丫鬟风风火火进来,无人拦住她。陆平生在外间见到了只冷淡一扫,姜酒不肯走,他只好先把她拖走。陆平生这么多年单身,是直接把姜酒扛起来的。
她没来得及再把那白布盖上,慢慢看着血液凝固成暗红色。眉眼间不见一点生气。心中一寸小火光熄灭,姜酒暗想,这约莫就是兔死狐悲了。
陆平生把她换了间屋子,一直等到郎秀过来,生怕她寻短见似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那边御医还认得阿葱,于是朝他颔首,阿葱走到江若谷面前,迟疑问道:“江大人如何了?”
御医拱手道:“脉搏微弱,就看江大人是否能撑的过去了。”
她上前认真看着,江若谷的伤口都很深,致命的地方亦是被血染红,左胸口被他缠了纱布先止血,如果伤城这样都能活下来也是有福气。他因失血太多他面色白的不正常,胸膛也看不见起伏,双眸紧闭,阿葱便道:“这看样子似乎是撑不过去了。”
“江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阿葱叹息,摇摇头,问道:“外面的那位呢?”
“已死透,回天无力。”他道。
屋里帘子拉得严实,这之后没人说话显得有几分压抑。
阿葱离开时替他把布拉上,心跳飞快。姜流苏如今这副惨样与她也脱不了干系。这偌大的广平王府是一早便如此设伏,她竟不知从何时起,她见姜流苏一事也不知郎大公子究竟知道多少。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走进来。
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她垂眸看见白色的衣摆一角,顿时伏地。
“拜见陛下。”
郎秀看着她前额贴地,于是也半蹲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动声色问道:“平日跟个小辣椒似的,今夜吓着你了罢?”
这叫阿葱如何说,便只点头。
“这刺客是如何死的,你看清了吗?”郎秀问道。
阿葱对上他的视线,手指慢慢抓住他的手腕,缓道:“我未曾看见。”
郎秀把她扶起来,温和一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再好好看看他死是什么样子的。”他把她的头摁在地上,拂袖起身。
她瘫坐在地上,那边的御医掀帘出来,对郎秀道:“江大人还活着。”闻言他身一顿,转身却一点头:“好好照顾江大人。”
那御医似乎料到了,躬身退回去,徒留阿葱一人与那尸体。
江若谷被安置在了广平王府的一间客房中,一连修养小半年,朝廷里是休了一年的假期,后辈暂时顶替了他。
姜酒后面又回了宫里,此期间过的平平静静,吃吃喝喝,郎秀时常与她说说过往。至于陆平生,相见时她便犯晕,是以郎秀也不曾再让两个人见面。陆平生轻轻一笑,最后一次送给了她一个香囊,有些许破旧,与姜流苏那个一模一样,或许说就是他的,姜酒想不出他的深意,把看着就叫郎秀给收走了。
“这么破,朕送你一个新的。”他说,新送的确实好看。里面放了安神香,姜酒闻着紧绷的神经舒缓不少,一日睡到日上三竿,御前的太监宫女不碎嘴,但旁的听闻了都要编排编排她。
这宫里见她的人少,是以传出去的话都不符实际,姜酒听了纯属当一个乐子。
这一晃入了秋,郎秀得了空的某一日带她出宫一逛,从宫里陆府很近。姜酒自我排遣了一段时间,看什么都乐呵呵的。
有时候郎秀还有些担心,便叫御医给她看看,瞧瞧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那御医也不是别人,细细诊断过一番,身体上没有毛病,至于心里积压了什么就说不准了。
姜酒什么都藏的好,那天真懵懂的样子有时候实在气人。
她靠着马车车壁,那帘子上的流苏随着马车行驶一晃一晃。从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再去另一处,若是其他地方也好说,但是陆府却叫她还有些提防。这里面住的是陆平生,姜流苏死后她不太待见这个人。
郎秀说带她散心,但她其实已有预料。
“陆大人呢?”姜酒下车问道,她穿着宫装,五官被他细细描绘过,上的是辰砂色的胭脂,发髻饱满,上缀玉石珠花,点翠的长簪,一派华贵。
拎着衣摆从门槛上踩过,半阖的眼眸里无精打采,不过外人看来就有些不知礼数了。陆平生如今是郎秀跟前的红人,她的身份远不能及,如此随意,真叫旁人小声在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