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生其人。
姜酒不知作何评价,若说他阴险歹毒,歹毒二字也谈不上。阴险却是真的。
从前能去黑广平王,现今也来套路她,回回做的简单又达目的,她不时在想,这男人究竟为的是什么?
将小江月埋过后,她听说江若谷被关进了牢里,于前一夜自尽。
彼时她挑着灯花,灯花炸开,油溅到了手背上,她疼得一缩,金簪掉地。来人将其捡起来。姜酒神情不变,接过来拿帕子擦干净了斜插进发髻里。
“不高兴?”
她摇摇头。
“你想出去?”
姜酒笑笑,抬起眸子,茶色的瞳孔里映出他那身还未换的朝服。屈指一算,又是一年春天。这人把她养的很好,不过也仅此而已。
“陛下,陆大人求见。”内官在外垂手道。
他幽幽看着帘后,缓道:“知道了。”
“陆大人勤勤恳恳,真是大燕的好宰辅。”姜酒在一旁笑道。她说的确实没错,陆平生不近女色,所有的力气都放在政事上面,闲早朝时间不够,偏要加中朝。郎秀初即位,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依了他。开始只是秋天,天并非是三九严寒那样冷,近一月时帝都下了大雪,气温骤降,一日四趟往返,委实很考验人的耐力。
郎秀苦笑,道:“太勤恳了,朕也快吃不消。”
说实话,郎秀是个好皇帝,脾气比先前历朝都要好,陆平生吃准他的性子,这些天在忙税务改革一事,两个人常在御书房吵,气急了郎秀恨不得要锤爆他,不过从未正真出手,两人相识有二十余载,情谊深厚。
酒央县城一事陆平生还算计过郎秀,回来后他就此揭过。
姜酒支手看着掀帘后露出的那抹身影,他余光瞟过来。姜酒浑身不自在。联想前两次遭他算计,每每如此他腹内似乎都是坏水。偏生人看着一本正经。
他人走后进来一个小宦官。
屋内帘子依她喜好都拉的严严实实的,这小宦官进来直起身子,姜酒打量着,细细看后问道:“这么大还来做内官,痛不痛?”
这话戳心窝子,是以那小宦官一抬头,姜酒呼吸一滞。
他脱下帽子,眉宇开阔,眼中含笑,清隽的面容微红。那一身内官的衣裳穿在身上竟也觉得很好看。
不算久别重逢,姜酒笑着笑着心里酸楚感涌上来。
郎大公子一直给她说过去的事,阿祁在他口中变成了一个不称职的弟弟,这大半年远游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跟做贼似的。”姜酒放下手。她曾想过找找他,奈何陆平生不欢迎她。
“陛下拘着你不放,是以我便来找你了。”阿祁简单道,这大半年修身养性,姜酒真差点看不出这就是他,于是上下打量打量。
昏昏的光线里,他侧身看着身后,陆平生不知何时来的,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道:“陛下在御书房,若是要离开,此时最佳。”
姜酒抿着唇,郎秀若是被陆平生拉到书房,没有半天是出不来的。不过他说这样的话姜酒不大相信。
两个人冷冷相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天大的仇恨。
姜酒被人算计两次,对他真真没有一个好脸色。陆平生知晓这些,屋里坐的那人眉目张开了,但内里的跟他从前初见时还依稀像,口气放软一些。
“宫里不适合你。”陆平生道。
他不大会安慰人,姜酒约莫都能猜到他心里的那些心思。他为陛下鞍前马后,除掉几个隐患,现在来关系郎秀的婚姻大事了。
郎秀若把心思都放在姜酒身上,这个国家若要继承人还要再等一等,据他推测,至少再等个十年才好。
阿祁挑眉,看着两个人忍不住开口道:“舅舅今日不是算了个好日子吗?姐姐定然是想跟我走的,你挡在门口,她如何出去?”
陆平生一脸都是他吃里扒外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到底顾及姜酒,侧身把帘子撩起来。
“陛下不曾是爱你的,他将你安置青元宫,衣食住行无不最好,一如他当年养的小隼。那只小隼最后被姜流苏拔毛吃了。你日后待久了,年老色衰,焉知不会被宫里其他的女人暗算?到时候连毛都不深。”陆平生通俗说道。
假死过后的姜酒脾性被磨掉了一点,天真归天真,好好说话她还是明白的。
姜酒直直看着他,眼睛睁开了,忽然被阿祁蒙住,于是那种曾经的药香袭来,苦涩味淡了些,多了几分薄荷的清香。
姜酒抓住他的手,静了会,好笑道:“管你什么事,你若关系他爱谁你不如入宫来做他的妃子。”
陆平生:……
看清楚了好说是说不动姜酒,他只好看着阿祁。
阿祁低低笑了,很少看见陆平生吃瘪。
“多谢舅舅成全。”他说,横抱起姜酒居然就与他擦肩而过,一路畅通无阻。他点了她的几个穴道,一动便是浑身酸痛。
姜酒暗自心惊,陆平生在宫里都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不过一想到他二人情谊,一切又都能说得通了。
阿祁会点医术,对付她就很简单,她靠着他的胸膛,顶着那股酸痛之感。上了马车后两个人都不爱说话。他的心跳在不断加快,
“是不是,很刺激?”姜酒问他,笑道,“沾染陛下的物品,伙同陆平生去窃,你们想了多久了?”
她将自己归为物品,阿祁眉尖一挑,眼神复杂,终解了她的穴道,轻轻按揉。
“姐姐说的是什么?”
姜酒靠着车上的小几,微微吐出几口浊气,春日还有些许寒意,尤其从殿中离开以后。
“我这些日子活的浑浑噩噩,到底脑子不清楚,陛下却很喜欢。你们也很喜欢,最好是痴傻一点,说一点便信一点。但是很久前看到江若谷后我就清醒很多了。我委实是不大适合这一处。”姜酒无所谓一笑,把他的手拉着隔衣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我流过产,你知道吗?你的好舅舅可曾告诉你?”
阿祁手一顿,黑眸里敛了些许光华。
“这一年把过去难经历的都差不多受了一遍。原以为江师爷这样的人定然会很惜命,谁知道他心甘情愿赴死,那一次是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遍,我当时还在想,如果你也在那就很好了。你很讨厌的姜流苏早就没了,也不知尸体有没有入土。”
她揉揉他的脸,道:“他让你带走我,一箭双雕。既处理了我这个麻烦,又送走你。你的身份于郎大公子而言是个威胁。他其实,根本没有将你当外甥看。”
姜酒说话不遮掩,阿祁认认真真听着,原本冷硬的表情柔和下来,垂眸看着她,姜酒感到面上落了一片阴影。一抬头,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长眉,声音温和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也知道。”他微微笑叹,捧着姜酒的脸,看她平淡的神情,忍不住俯身吻上她的眉心。
“这人世,很多知道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于他们而言,我只是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我敌不过江师爷,他从一个遗弃的庶子之身能身居高位,期间的苦没人能想象。而对于陛下,他生来就享受这他身份所带给他的一切特权。我也不是陆平生,他少小所接受的教育,所经历的变故我都没有。我有记忆时都是在街头流浪。”他说着,眸光渐暗,攥着她的手松开了。
“我小时候肯定惹你烦,后来你丢了我,一开始恨你,后来想你。”他避开在祁家的经历,笑了笑,姜酒以为他又要哭,把帕子拿出来递给了他。
他一愣,低声笑出来:“我二十一岁了,哪里还是那个爱哭的人。你还把我当弟弟吗?”
姜酒听着他这些话,他做的那些事,委实是要换一换想法了。
“你喜欢我吗?”他低头又吻了吻她的眼睛。细长的眼睫扑扇着,触及他的唇瓣,姜酒不自觉往后一仰。
她闭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掐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扑面,细密的吻从眉梢道唇角,温软的唇厮磨着,他不急不缓地舔着她的贝齿。车里温度仿佛在缓缓上升,从衣摆探进去的手恣意乱动,她喘息加深时他却稍稍拉开了一点儿距离,食指擦拭了她嘴角的银丝。
声音低哑的厉害,他握着姜酒的腰,脸上神情微醉,贴着肌肤的手慢慢收紧。姜酒这人忍着不出声,他便来了劲,硬要逼她出声,僵持不下,马车一路驶出城外。
帘子微微晃动,露出外面些许春光,日光明媚,那七巧山的杏花开的更好,映在水面上,仿若堆了新雪,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春风拂着,肩头忽然被一只修长且白皙的手摁住,就此一推。车内呜咽一声,他这修身养性的大半年憋足了劲,生生是想要将她揉碎的节奏。
她眼角沁出泪来,被他轻轻舔去,细细咬着那厮磨而红艳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