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紧抓被单,手腕上的手镯发出清透的玉光,牡丹花在夜晚盛开,衬出他耀眼的白。
邢雁鸿不知道,陷进去的,从来就不只他一人。
临安是大晴天,邢清章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云既明,想去找也不知该从何去找。
钱益倒是每天都来,邢清章也问过,钱益就拿家里事多应付。
平安正捣药,朝钱益喊:我看他就是腻了!你们大家公子刚开始图个新鲜,现在发现不过就那样。
钱益满脸黑线,幸好邢清章看不见,否则更要多想,他咬牙切齿朝平安笑: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想那么多呢。
平安本来还想怼回去,一转脸看见钱益威胁的眼神,立马闭嘴,把自己卷成个鹌鹑,拼命捣药。
可捣你的药吧。钱益朝他翻个白眼。
转眼看见邢清章有些恍惚的神情,他看上去有些隐忍的焦急:他真的......真的烦了?
......
钱益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心里骂咧着云既明怎么还不回来,嘴上安慰:不是的,顾公子,我家公子真是家中有事忙不过来,他让我向你保证,今日肯定来见你。
这话朦胧又暧昧,他们两人明明没什么关系,可这承诺搞得自己像独守空房盼丈夫回来的......
呸呸呸!邢清章把脑袋里那些旖旎念头甩出去。
钱益愣在一旁,不知道这位小大夫在做什么。
还没等他说话,就见云既明从外面进来。
钱益看见救星似的迎上去,朝他小声抱怨:我的亲哥哥,你可终于来了。
云既明朝他点头。
是长洲来了?邢清章听见声音,摸索着走过去。
平安把捣药石一扔,也要跑过去看热闹。
这位是全中原最出名的医师,是我从大明山上请下来的。云既明说。
邢清章听到这朝前走的脚顿住,他几乎绷起整个身子,平安跑过来看清那张脸时愣在邢清章身旁,他抓住邢清章的袖摆。
全中原最出名的医师,大明山上,他只认识一个,他的老师,纪无涯。
与此同时,云既明的声音回荡在清安院里,低沉嗓音像带刀一样无情地刺进邢清章的心脏:纪无涯。
第42章追你
在下顾善渊,久仰先生大名。邢清章面无表情地行礼。
他......平安还未回神,被邢清章的动作提醒,连忙跟着拜下。
云既明的眼神从刚进来就没变过,他看向邢清章全是审视与怀疑。
纪无涯身着一身大袖袍,发灰的长发懒懒地束在身后,他摆摆手,然后瞪大眼看邢清章,恍然大悟道:哎呦,这小公子原来看不见呐!手还在挥,他侧首朝云既明笑,回道:别别别,我就是个凡夫俗子懂点医罢了。
云既明也笑,两人看似笑得真切,可谁也不明白笑背后的含义。
钱益一挑眉,想起什么,不罢休地问平安:你刚才想说什么,他什么?
平安被他问得一个激灵,立马摆手,说:他......我哥哥最仰慕的就是纪先生,我总听哥哥说,现在见到真人,当然激动。平安胸腔里跳个飞快,面上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甚至朝钱益翻一个嘲讽的白眼。
......
钱益无法断定这小屁孩说的是真话假话,但是对那个白眼气的闷,抬手发泄情绪似的呼啦乱平安绑好的头发,这才顺心。
云既明将眼神从平安身上移回邢清章身上,又瞧见他捏耳垂的手,勾唇一笑,轻声问:善渊,真是这样?
这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回荡在充满苦药味的屋里,窗外大好晴天,阳光却伸不进来。
纪无涯浑身肌肉陡然紧绷,隐在宽袖中的手攥紧,呼吸不自觉加重。
邢清章松开捏耳垂的手,他的手在打颤,这种感觉像是秘密被发现,却还要故作无事地隐瞒。
是,听闻纪先生医术高超,心里崇敬。邢清章没发觉,自己开口的声音里都在打颤。
索性云既明终于放过他们,没再问,颔首微笑,没打算多做停留。
眼看外面的天暗下去,今日医馆里没什么人,清闲得很,云既明和钱益没耽误,像是专门给邢清章介绍纪无涯这么个人一样,之后便离开。
邢清章今夜睡得晚,他不确定是否会有人来夜访他,可他想错了,今夜屋里如往常一样寂静。
他今夜就在屋里?云既明喝了杯茶,问钱益。
钱益颔首:没出过门。
云既明凌厉的双眼眯起,似乎在怀疑和否定中不断寻找,半晌,他选择肯定自己的想法,笑起来,油灯烛火映在他半边侧脸上,诡谲怪异。
不急,慢慢来,他总要去。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这个春又快要结束。
汝南已经热得不像话,楚心乐每日照常来炼药司,侯营囡只要一见着他,立马满脸堆笑地让人搀扶着过去。
今儿这天也太热了,铭儿你就甭进去了,屋里太闷,味儿又呛。侯营囡见楚心乐热得面颊滴汗,立马拿出帕子要给人擦。
楚心乐几不可闻地躲开,朝前走,从怀里拿出帕子把脸上的汗擦干净,衣袖下滑,露出手腕上的玉镯。
侯营囡起先还在看楚心乐手里的帕子,一瞬间被他手腕上的玉镯吸引,那玉镯玲珑剔透,带在他手上更是衬得肌肤雪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施葭铭一个施家庶子,哪来的银子去买这东西?
侯营囡笑起来,问:铭儿这镯子可真是不凡,可否摘下来让我也瞧瞧?
楚心乐瞥他一眼,眼尾和唇角都勾起来,他把手伸过去,又在侯营哪快抓住时收回来,说:什么不凡啊,假的,瞧着好看带来玩玩,真的我也买不起。
他说话总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人瞧不出是真是假。
楚心乐进屋,正巧看见下人往药壶里加东西,那股子血腥味连苦药味都压不住,楚心乐上前一步瞧,盆里是猩红的血块。
这是......他问。
侯营囡看一眼就移开,说:这是猪血,炼药必备的。
猪血?楚心乐挑眉瞧侯营囡,他可不记得猪血的味能这么大。
侯营囡无视他的质疑,安抚地哄他一样:这东西味大,沾上了要仔细洗才能去掉。
楚心乐听懂他的话,二人又去屋外待着。
刚出门,不远处就走来一人,是施甄冥。
楚心乐觉得自己有好久没见他,看来施恩择那边不好对付,施甄冥整个人比从前看更老了,满眼遮盖不住的戾气。
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楚心乐装出一副畏缩胆怯又稍带仰慕的模样,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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