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安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许久不说话,一开口都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要起身,发现手被抓住,侧眸瞧,才看见坐在自己榻边睡着的邢雁鸿。
他侧头枕臂,两条剑眉紧蹙,睡得不安稳也不踏实,另一只手紧握住自己的手,把自己完全护在榻里。
楚心乐一动,邢雁鸿立马睁开眼,眼神清亮,若不是眼中遍布的红丝,连楚心乐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没睡着。
邢雁鸿睁开眼就本能地去看楚心乐,发现楚心乐正笑弯了眼盯着他。
两人眼神触碰的那一刻,邢雁鸿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可以稍微落下,他的手臂枕得有些发麻,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抚上楚心乐的脸颊,像一句平常的清晨问候:醒了?
楚心乐握住邢雁鸿抚在脸颊的手,没说话,依旧望着他,点点头。
还记得你答应过三公子什么吗?邢雁鸿的拇指描绘他的眉眼,扫过楚心乐浓密纤长的眼睫,弄得他痒,望着邢雁鸿不肯离开片刻的眼睛闭上,之后又睁开,方才的笑意减淡了,有些生气,他似乎对邢雁鸿的捉弄在反抗。
易安啊,回答我。
楚心乐勾起唇,他把邢雁鸿的手往下扯覆在嘴上,伸出舌碰一下,又轻摇脑袋。
温热湿润的触感令邢雁鸿手指颤.栗,他不生气,只笑,撒娇一般埋在楚心乐的颈窝,流.氓似的朝他耳朵吹气,伸出舌反击回来,感觉到楚心乐浑身一颤,这才满意地撑起身,说:没事,我记得。
楚心乐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伸出手指勾勒邢雁鸿立体的眉眼,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迷恋。
易安,我可以亲你吗?邢雁鸿抓过那只在他脸上放.肆的手,放在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吻过。
楚心乐也笑,他把手抽出来,又抚上邢雁鸿的脸,仰起头,轻声说:三公子什么时候这般纯情了?
邢雁鸿再也按.耐不住,他垂下头,在楚心乐唇上亲一下,再亲一下,他亲得轻又柔,不含任何情.欲,只有浓烈且珍贵的爱意,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无法自拔的耽溺在名叫楚易安的那朵软云里。
两个人有些猛了,分开时都有些喘气,楚心乐两手捧住邢雁鸿的脸,面上的红霞微消,说起话来在邢雁鸿眼里都是别样的风情:邢伯鸾,你可想好了?咱俩不一样,你要是上.了我这条贼船,那可就下不去啦。
邢雁鸿看着楚心乐,他的心从未如泡在泉水里这般软,他想起一句合时宜的话。
若得美人为妻,必筑金屋以藏之。
楚易安,我当你在欲拒还迎。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邢雁鸿房里,尘凡自从疏通河道那日便没见过人,邢雁鸿没问,青竹玉莲,甚至霍刚也没来过,倒是施郝铭来过一次,楚心乐问他院里一切安好,他笑着点头,叫人放心。
他有好些时日没去炼药司,邢雁鸿总是形影不离地给他灌药,生怕人再出什么闪失,楚心乐怕苦,被灌完药总要吃块麦芽糖,邢雁鸿心肠坏,喂完药总把糖塞自己嘴里,等他主动亲自己,楚心乐前几次还要故作贞洁地绝不吃糖,后来被邢雁鸿捏住后颈仰头亲吻,麦芽糖滑进他嘴里,甜丝丝散开的那一刻,楚心乐才知道这糖有多好吃,以至于到后来喝完药之后,邢雁鸿还没来得及把糖放嘴里,楚心乐就夺过来给他塞嘴里然后主动抱住他的脖颈垫着脚再把糖勾出来。
这日,楚心乐觉得自己身子好的差不多,邢雁鸿刚好出门,他闲来无事,便去炼药司,侯营囡见到他时有些许怔愣,惯常地带笑,问:听说你病了,我也没去看,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在炼药司怎么也是侯公子手下的人,不来这,我能去哪?楚心乐回答得含混不清。
侯营囡挑眉,肥胖的脸挤出点笑,漫不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得先回院子瞧瞧。
楚心乐摩挲玉镯的手一顿,笑了,说:侯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一直在自家院子里养病吗?
侯营囡也笑,两人笑得礼貌恭敬,说得话却像捅刀:是吗?他两只小肉眼瞥上楚心乐,笑起来脸上肉挤在一起,肥得流油。
他话里有其他意思,楚心乐能听出来,他不自觉的皱眉,心跳猛地加快,没由来地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
这时日啊,还早,又不早,这儿也不用你,回去再养几天。侯营囡声音轻,明明是体恤人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那股胸有成竹令人身上起来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侯营囡又唤一声:铭儿。
等楚心乐走后,一暗卫自屋顶翻下,身手敏捷,单膝跪在侯营囡身侧。
办妥了?侯营囡冷声问。
暗卫抬眸,与侯营囡对视,复又低下头,他们暗卫脸上遮一块黑布,说出来的声音沉闷:尸首埋在同地。
侯营囡这才愉悦地笑了,露出森森白齿。
***
楚心乐面色冷峻,他回到院里,不见一人,原本该热闹的院子里只剩他一个。
他捏紧拳头,咒骂一声,转身便往回走,等到炼药司,侯营囡已经不在,下人说他回府了,楚心乐这次没走正门,他从后墙翻出去,去了侯府。
刚到门口,只见门前立一人,他认识,经常在侯营囡左右伺候的,那人见他便侧身做一个请进的姿势。
楚心乐抬眼看,侯府大门敞开,里面皆几里立恭恭敬敬站着人,这场鸿门宴看似平静简单,可大门里涌动的漩涡,楚心乐看得一清二楚,他立于侧面的手一点点攥紧,又松开,面上露出的笑显得势在必得,他伸出手,也朝那人做同样的姿势,说:劳烦大人带路。
那人听见这称呼怡然自得地朝前走,楚心乐跟在后,脚刚踏进来那一刻,身后大门猛地关起,沉重惊悚的声响令其松开的眉头又皱起。
穿过一道长的木质廊子,楚心乐看见侯营囡坐在堂座上喝茶的肥腻身躯。
侯营囡看见他,把茶杯一放,朝人摆摆手,让其来旁边坐。
楚心乐走过去,朝人行礼,说:您可是我主子,我怎能与您同坐呢。
那是在炼药司,出来了,你难道不是施家二公子了吗?侯营囡这话问得怪又多余。
楚心乐自然察觉出来,他直起身,说:施家二公子我自然是。说罢便掀袍坐下。
怎么突然来侯府找我呢?铭儿?侯营囡气定神闲地喝口茶。
下人给楚心乐倒上一杯,楚心乐连动都没动。
怎么着,铭儿还怕我下药不成?侯营囡嘿嘿的笑,因为肥而显露出来的憨态完美地遮挡住他的精明蓄锐,让楚心乐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这位侯公子恶魔一样的内里。
楚心乐没回话,他笑着拿起茶杯抿一口,啧,味儿苦死了,比邢雁鸿每天灌给他的药还苦,嘴里的苦涩隐藏去面上的一层伪装,他从苦里不断回味以往的甜,他想要邢雁鸿喂他的麦芽糖。
这才对,咱俩谁跟谁呢?侯营囡面上愉悦,他一口把茶饮尽,满足于楚心乐对他的臣服。
侯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是不是也该放了我的人?
哦?侯营囡装疯卖傻:哪个人啊?
楚心乐不怒反笑,耐心地回答:侯公子抓来几个,自然就还我几个。
gu903();要是在哪都像你要人那么轻松,我抓他们干嘛呢?侯营囡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毫无商量余地,令楚心乐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