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霄一愣,有些不明白高逸的意思。
如今张修远和张修明二人都已不在了,原是掌门三弟子的高逸变成了贺逐风的首徒,掌门之位当由他继承,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想不明白高逸为何如此担忧。
岳庄主,您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高逸苦笑,师父想归隐,他是要我立即接替掌门之位。
岳霄不由一怔:什么?
贺逐风怎么突然就想归隐了?
高逸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想了许多,方将昨夜到如今发生的事一件一件与岳霄说了。
他们到如今还拦着张母,用借口诓骗她,未曾让她走进屋子看见张修远的尸体,而贺逐风自昨夜后便已有些不对劲了,他在张修远的屋中坐了一夜,今日天明便说要将掌门之位传给高逸,高逸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如今张修远的尸体还未收敛,若是再拖下去,张母与其他人也许就要发现了。
岳霄沉默片刻,将沈清喻要转告给贺逐风的话告诉高逸。
若贺逐风消沉至此,那这些事便只能由高逸来处理。
尸体若是这样被发现,贺逐风定会有难以洗脱的嫌疑,他在那屋子中呆了一夜变已是极为不妙的了,事情若要妥善处理,便是一刻也拖不下去了。
你师父受此打击,也许要消沉一段时间。岳霄皱眉道,他其实也未曾想到此事对贺逐风的刺激会这么大,那他此刻便只能靠你了。
高逸一怔:靠我?
他平日也只会帮贺逐风处理一些门内事务,昨夜的事显然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心中也是不知所措的,哪怕岳霄如此说,他一下也不知该要如何才好。
你先带我过去。岳霄说,尸体要尽早处理。
高逸仓皇起身,他显然也是紧张过头了,起身时绊到了椅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了,倒是用力深吸了几口气方才缓过来,颤声道:岳庄主,我带你过去。
岳霄抓住他的胳膊。
你要冷静,你要明白。岳霄皱眉说,你师父如今只能依仗你了。
第83章
岳霄的这一句话,终于让高逸勉强冷静了下来。
是,事到如今,贺逐风意志消沉,岳霄又算是外人,贺逐风处理不了门内之事,那就只能由他来处理。
他若是还不能冷静,莫要说日后如何,今日张修远的事只怕就应付不过去。
高逸毕竟年轻,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面与岳霄道:岳庄主,你且随我来。
岳霄说要让高逸带他去张修远屋中,一方面是担心高逸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是要确认张修远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他虽与沈清喻说自己相信贺逐风的为人,却也担心贺逐风感情用事,最终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他跟着高逸避开凌空门下弟子,溜进那间屋子里去,方一开门,便见贺逐风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听见开门声响,看见岳霄走进来,也只是扯着嘴角,勉强与他笑了笑,唤:岳庄主,你来了。
岳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看张修远躺在床上,面色青灰,双唇惨白,看起来没有半点气息,地上有一大滩已干涸的血迹,岳霄不免微微皱眉,道:贺掌门,节哀。
他不知贺逐风此刻究竟还能不能听得进别人说的话,他还是将沈清喻交代的事情与贺逐风说了一遍,贺逐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便当贺逐风是默许了,扭头与高逸道:先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高逸点头,匆匆便去清理了,岳霄走到床边,见贺逐风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说一句得罪了,便掀开张修远身上盖着的被子。
贺逐风似乎整理过张修远的衣服,他身上的中衣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岳霄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他的脉息,确认他气息心跳俱无之后,松了口气,问贺逐风道:贺掌门,凤哉可还在凌空?
当初凤哉跟着贺逐风回了凌空为他治病,如今他们伪装张修远是内伤致死,要同大夫串一串口供,那自然是熟悉的大夫更好说话。
贺逐风好半晌也不曾回过神来,岳霄无奈,只好看向高逸,高逸点了点头,说:凤哉大夫的确还在门中。
他在何处?岳霄问,我去与他说。
凌空派内岳霄不算太熟,高逸说凤哉单独一人住在药房内,岳霄先便回了自己屋内,再叫住一名凌空派的弟子问路,将凤哉称作是自己的故友,而他要去寻故友叙叙旧。
那凌空弟子自然不疑有他,热心为他指了路,怕药房偏僻,岳霄找不到地方,甚至还带他一同过去,到了药房门口,方才与他告辞。
岳霄与凤哉也算是老熟人了,当初他想给沈清喻治病时,先去寻的凤哉,凤哉对与容家无关之事毫无兴趣,这才给他介绍了有钱就能治病的凌自初。
沈清喻在凤哉的药庐内呆了那么多时日,又曾当场毒发,凤哉早看出端倪,明白他们究竟是在做何事。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懒得理他们究竟是正是邪,岳霄来请他帮忙说谎,他皱眉听完了,好歹记得这个张修远与容家有不小的关系,这才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此事。
岳霄却还是不放心。
他回来之前,一直觉得此事会是贺逐风来处理,他对贺逐风很放心,也相信贺逐风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可如今贺逐风是这种情况,高逸又经验不足,他不知道高逸究竟能不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他头疼不已。
他又回去找找高逸与贺逐风,屋内的血迹已清理干净了,高逸也完全冷静了下来,岳霄过去时,他已将贺逐风劝离了,试剑大会尚在继续,贺逐风身为凌空掌门,已经一早上未曾出现,时间一长绝对会令人生疑,他请贺逐风继续主持试剑大会,贺逐风也已经去了。
岳霄不免问:贺掌门还能主持试剑大会?
他想今日所见贺逐风的情绪,此时去试剑大会才是要出事。
高逸却点头,道:岳庄主,您放心。
他想,贺逐风毕竟是贺逐风。
只要好好与他说清楚了,他是能够强撑起精神将事情做完的。
说完这些话,高逸忍不了微微皱眉,他自己也舍不得,他知道师父与大师兄感情深厚,大师兄方自尽与师父剑下,他便请贺逐风强作笑颜出去应付试剑大会,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可他也没有办法,他又深吸一口气,与岳霄道:岳庄主,山庄午后应该也有比试
岳霄点了点头,心中虽在担忧高逸一人难以应对,可他必须要出现在试剑大会上,只好拍了拍高逸的肩,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高逸又勉强与他笑了笑,道:岳庄主放心。
岳霄便离了此处,回去召集弟子,去了试剑大会。
他见贺逐风仍坐在昨日的那个位子上,与早上他看见的失魂落魄大不相同,他与人说话时,面上还是微微带着笑的,应正阳就坐在他身旁,他二人相谈甚欢,哪怕岳霄仔细观察了,也只是觉得贺逐份今日的脸色略有些憔悴,似是昨夜不曾休息好,若岳霄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从贺逐风身上,他真看不出半丝端倪。
张修远受了如此重伤,张母竟也坐在贺逐风身边,这多少令岳霄稍稍觉得有些奇怪,试剑会过半,忽有凌空弟子来报,跑到贺逐风面前,语调急促,还带着哭腔,颤声与贺逐风说:师师父,大师兄没了。
贺逐风面上的笑容仍存于唇边,他手中端着茶,僵在半空之中,抬头看向那名弟子,装作一副方知此事的模样,岳霄却见他气息紊乱,拿着茶杯的手发着抖,一字一顿地问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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