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数历史经验都证明了,完全靠着掌权者管制调配注定是一条不可能走得太远的路。
等日后时局稳定了,卫珩自然会完全放开手去。
但是在目前,最起码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作为掌权者,必须要控制西北的物价。
西北的草场,骏马,药材,他通通都要握在自己手里。
对于下属的犹疑,卫珩从来就没理会过,他不觉得自己贪心,他甚至觉得自己垄断的还不够。
若不是因为这一年多的垄断,西北还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稳定下来。
只不过这些草场皮毛生意,如今都是宜臻在管着。
小姑娘算数一般般,却很矛盾的天生有些商业才能,卫珩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放在现代,说不准也是个经济学的高材生。
总之换句话也就是说,祝宜臻这样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手里握着整个西北的经济命脉。
她要是背叛了组织,卫珩基本也就断粮断水了。
另一方面,宜臻把控着西北的经济命脉,而卫珩则主要是铁血的军事□□者,从他还未到北疆任职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在边境重地埋线铺路,到如今,倘若还有什么商队想要在西北赚钱,那就只能是想尽办法走僻路,翻山越岭,冒着生命危险跨越火线。
从城门口进,基本不可能。
所以这两年来,北疆的牢狱里,已经关了不少试图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挑衅的商队首领。
至于为什么说这么多试图来西北做生意的商队首领里,阳佟无是个特殊的。
是因为他确实聪颖。
在熟知西北的状况后,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找上卫庄,并提出要与他们合作的人。
简而言之也就是,阳佟无手里有销路,有进货来源,唯一只缺的只是一道通行令。
他自己负责采购,负责运输,负责承担所有的风险,纯盈利给卫庄三成的分成,只求一道可以进入西北购货销货的通行令。
三成不是一个低数目。
毕竟一整个商队,这么多人要养活,抽去的那三成纯盈利,只能是在他这个商队首领身上扒皮抽血。
但其实对于阳佟无来说,能敲开卫珩这个口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最最最要紧的事儿。
在乱世之中,多一道人脉就多一张保命的符纸。
而卫珩这张符纸,根本就是闪着佛祖金光渗着高僧精血的至高保命符。
许是天生便有些趋利避害的本领,阳佟无隐隐约约感知到,即便是宣帝出事了,这位以铁血手腕迅速把控西北的卫大将军都能稳稳地立在这乱世里。
所以,哪怕这桩生意是桩彻头彻尾的亏本生意,他依然愿意与卫庄定下这个盟约。
这世上如他一般的商队有许多,卫庄并不缺像他这样的盟友。
更别说在卫珩眼里,连卫庄自己庞大的商队都只不过是他手底下势力的一条分支线而已,那阳佟无,更是一只完全不值得一提的蝼蚁。
但或许正因为他是第一位主动提出想这般合作的,卫庄的人衡量再三,竟然也真的把这个消息上报到了西北。
七八日后,卫珩最后亲自下了命令,许他来西北与自己当面谈一谈。
虽然卫大将军说的是让他一个人入府洽谈协商,但阳佟无还是费尽周折地把大半支商队都带过来了。
他想的是,万一成了呢?
就算不成,来西北长长见识也是无碍的。
大不了就让他们在城门外农户家里借住几日,卫将军总不会严苛到连乡郊野外都不许人住罢。
阳佟无想的没错。
卫珩当然不至于如此蛮横。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的是,偌大一个西北,竟然这么巧,自己在路上好好地......在路上走着,都能和卫珩的妻弟迎面撞上。
导致最后,一场本该十分正经的商业洽谈,竟变得如此滑稽和引人发笑。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大人,将军府今日派了人来说,你正在他们府上养伤,可是出了什么事?如今好了没有?卫将军如何说?”
“大人,你饿不饿,我们准备了汤食,你可要用些?”
......
阳佟无是独自进的城,身边并未仆从下属跟着。
所以出府后,也是卫府的人遣派了车马送他,一路送到了入城前借住的城郊村子里。
商队的下属们在这儿住了两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会子见他好容易回来了,都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问个没完。
等他终于在人群里挤出一条道时,卫府的人已经悄然离去了。
商队里的人,大多都是江湖汉子出身,要他们太守规矩,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些年,也正是靠着他们的豪情义气,才在乱世里闯出了一条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