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也有些动怒,拂袖道:好!那便收她为义女,待将来她那夫君将她带走,你可别再来找爹哭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爹也不能仗势欺人!
月娘哭求无果,伤心离开,尚书夫人适时跟上,又是一番劝解。
我的傻月儿,若她真做了你的姐妹,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届时你们岂不又要分离?可若做了你的贴身丫鬟,你去哪儿她就得去哪儿,将来你嫁人她也是要跟着的,岂不是可相伴终老?
月娘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月娘才不要嫁,月娘要一辈子陪在娘亲身边。
尚书夫人无奈笑道:那爹娘岂不是要被旁人笑话闺女是个老姑婆了?嫁总是要嫁的,你好好想想。
月娘虽心无城府,却也并非不明事理,娘亲一番推心置腹,她很快便想了个通透。
虽说做丫鬟是委屈了顾二,可她们却能永远在一起,这才是最最要紧的!
月娘左思右想,着丫鬟备了酒菜,本想推杯换盏借着醉意说了此事,却不想,顾二一句不会饮酒直接乱了她的计划。
罢了,硬着头皮说吧。
时值深冬,窗外北风呼啸,窗棂被吹得啪嗒直响,屋内地龙烧得旺旺的,烛火映红了顾二瓷白的脸,睫尖仿佛都晕着淡淡暖光。
她可真美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月娘灵机一动!
你做我丫鬟吧!大丫鬟!我院子里你说了算的那种!月银也给你最高的!
不等顾二拒绝,月娘又急道: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呢!
你先做我丫鬟,待爹爹帮我寻了合意的亲事,咱俩一块儿嫁过去!我让夫君收你做偏房!
你这么美,他定会宠你的!如此,你也成了主子,咱们姊妹情深,我虽为正妻,可也绝不会给你脸色瞧,咱们就能一辈子不分离,岂不美哉?
月娘自小生在妻妾成群的尚书府,耳濡目染,不知情为何物,只知男子三妻四妾是常理,也不怪她会如此想。
顾凌洛早料到月娘这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必然受不住她冷言冷语的离开,她越是走的决绝,月娘越是介怀,早晚会寻她回来。
就连老尚书会派人跟踪调查她也料到了,攻众号YuriAcgn换做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身份不明,也是要查一查的。
只有这假意离开才能换得老奸巨猾的老尚书信任,才有机会真正留在尚书府。
只是她本以为,月娘会使小性子迫使老尚书派人寻她,就如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迫使她骑了两日骡子那般。
却没想到,她竟病了,那般娇生惯养从不知体恤他人的小姐,竟因惦念她而病了。
九万年不曾动摇的心,不知不觉绷出了一丝缝隙。
她知晓老尚书不会收她为义女,她本意也是做个丫鬟,既合情理又方便行事,月娘提出这一建议,她丁点不惊讶,却还是要佯装不愿。
几番推脱之后,尚书夫人亲自登门劝解,她才松了口。
月娘喜不自胜,抱着她又是好一阵矫情。
呐!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了!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老尚书既给顾凌洛安了家生子的身份,自然是要主子给赐名的,可月娘自小被教育的相当之有德,肚子里没的半点墨水,实在是取不出什么意境悠远的好名字。
可顾凌洛的名字,她又不想假手他人,只得自己绞尽脑汁。
刘夏!你便唤做刘夏吧!
刘夏?
对啊!刘夏谐音留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当日没能留下你,取这名字正当好!再者,咱们相遇于盛夏,这个夏字也十分合适。
顿了下,她突然又欣喜道:我闺名春月,有个春字,你夏我春,老天爷都想让咱们义结金兰呢!还没问过你,你生辰何时?比我大几岁?
顾凌洛随口报了个日子。
月娘拍手笑道:你我同年,长我一旬,你是姐姐。
顾凌洛摇头道:尊卑有序,姐姐便免了,唤我名字吧。
月娘笑逐颜开,也好,我喜欢你的名字,刘夏,留下,刘夏!~
不行,我太高兴了,我得送刘夏些什么才好?!
这对紫玉髓镯子是皇上赐给我的,你一只我一只,来戴上!
这鹤氅我有两件,这件玄墨的给你,我要这月白的!这边天寒,出门必须得披着。
我这衣裳都是穿过的,不好,小莲,去把新作的年衣取来,给刘夏先穿着。
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何曾见她对她们这般好过?
小莲难免妒忌,小声嘟囔了句:年衣是除夕要穿的,这要给了她还得现做,夫人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句隐在了肚子里:何况她区区一个贱民,如何受得起小姐如此厚待?
月娘瞪了她一眼,啐了句多嘴,转而对顾凌洛笑道:年衣就三套,不够你穿,改明儿我让东街凤凰斋的进府给你量量身量,多给你做几身织云缎子。
还有还有,这珠钗玉佩耳坠子,珊瑚的东珠的翡翠的掐金丝的,你喜欢哪个?不好选吗?哎呀都给你!
月娘忙里忙外张罗着丫鬟婆子往隔壁顾凌洛房间搬东西,不大会儿就塞满了她的衣橱首饰盒。
末了,月娘又吩咐丫鬟们去福盛楼买了最时兴的糕点,配了最嫩的云牙尖儿端了过来。
刘夏,这云牙尖儿可是最好的岳山茶,你尝尝。
岳山茶,因产于南岳云雾之间,又称云雾茶,通常只在海拔800-1100米之间生长,十分珍贵。
这些顾凌洛早已知晓。
她还知道,这是皇室贡茶,旁人只有靠皇上赏赐才能得其一二,尤其是这最嫩的云牙尖儿,一年不过产那么三斤五斤,皇上喝的都有限。
这整个尚书府,能有二两茶已是皇恩浩荡,再到月娘这里,顶多也就够泡这一小壶了。
刘夏?喝呀?
茶雾缭绕后,月娘娇俏的小脸带着孩子般的期待,恨不得将自己拥有的所有最好的都奉到她面前,只求博美人一笑。
顾凌洛撇了撇茶沫轻抿一口,入口微苦,后味甘甜,确实是好茶。
刘夏,好不好喝?喜不喜欢?
还好。
还好≈喜欢。
月娘笑逐颜开,自己不舍得喝,一杯杯都倒给了顾凌洛。
我也喜欢,喜欢你的名字,刘夏留下刘夏!
顾凌洛无奈道:一直喊你不腻吗?
不腻,你的名字喊千遍万遍都不腻~~刘夏留下刘夏留下刘
刘夏!!!
顾凌洛猛地坐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一口鲜血带着腥甜喷口而出!
唔!
她顾不得思考,体内能量疯狂乱窜,几乎快要炸裂!
她赶紧盘膝坐好,调神养息,顺理能量。
两周天后,气息总算平稳下来,她这才泄了力气靠在床头。
怎么会突然梦到当年的事?
她环顾了下四周。
窗帘拉得紧紧的,屋里一片漆黑,可这并不妨碍五感灵敏的她正常视物。
这里是刘夏的房间。
刘夏呢?
脑子混沌沌一片,只记得她们在喝酒,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啷!
刚要下床,脚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头望去,是一个巴掌大的mini小鼎,与博物馆摆着的司母戊鼎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