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她失控了,或者说,聚福鼎引诱她失控了,源源不断的黑能量自她体内迸发,疯狂吞噬着她的能量体。

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间根本承受不住丁点异动,何况是生吞活魂的骤变!

轰隆!!!

一声炸雷!惊天动地!

刹那便是狂风骤雨!

老槐连根拔起,小厮拼命举着支离破碎的桐油纸伞,连人带伞被掀飞起来,管家京兆尹一众捕快护卫也随着马车卷入半空。

到处都是哭嚎声,马嘶声,乒铃乓啷的碰撞声,混杂在那铺天盖地的暴雨声中。

乱了,全乱了。

天摇地晃,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唯独月娘掐着顾凌洛的脖子纹丝未动,像是焊在了地上。

吧嗒,吧嗒。

一颗颗血泪滴落,打在顾凌洛苍白如纸的脸上,眨眼就被雨水冲散。

好痛。

头好痛。

浑身上下都好痛。

像是有什么在拼命撕扯着她的灵魂,痛得她浑身战栗,恨不得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爹爹,娘亲!救救月娘!月娘好痛!好难受!哪怕是死了都好,别让月娘这么痛苦!

呼唔

有什么突然按在了她的眉心!

刹那间,撕扯灵魂般的痛苦减轻了。

月娘勉强喘了口气,缓缓张开眼。

顶着雨水的侵蚀,她看到了一双美丽的眼,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水蓝色眸子,灿如寒星,幽若深泉,却溢满痛苦。

她看到她死死掐着脖子的夏儿,因着窒息憋红了脸,额角青筋全都跳凸了起来,还强打精神帮她吸走身上暴涨的煞气。

她的痛苦消失了,可夏儿身上却爆起一根根青色血管。

顾凌洛痛苦地扬起脖子,暴凸的血管疯狂扭动着,仿佛一只只恶虫要撕裂她的皮.肉破.体而出!

风声!雨声!哭嚎声!物体碰撞声!

所有的一切无限放大,月娘瞳孔紧缩,突然承受不住猛地抱住脑袋,拼命蜷缩起身子。

好吵!别吵了!别吵!!!!!

轰隆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余音久长,所有的一切突然静止下来。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马车,树木,哭嚎的人们卷入半空的一切全都掉了下来。

风止了,雨歇了,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散开,到处都是痛苦的□□声救命声。

月娘蜷缩在泥水中,缓缓张开眼,灰蒙蒙的天还滴答着最后一波残雨,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她望着天,怔怔然,脑中一片空白,竟连自己是谁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是什么?

一缕幽蓝星尘飘过眼前,她探手去抓,还未碰到,星尘已散。

又一缕,再一缕,源源不断的星尘自身旁逸散,美如流萤,恍如梦境。

她随着那星尘一点点转过视线,源源不断的记忆突然迸入脑海!

夏儿!

她猛地坐起来,顾不得虚软眩晕,一把抱住了满身是血的顾凌洛。

无数幽蓝星尘自顾凌洛身上散出,一口一口的血不要钱的往外冒着。

月娘傻了,拼命捂着她的嘴,好像这样血就不会再涌出来似的。

怎么会这样?这,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

血顺着指缝不断涌着,怎么捂都是徒劳无功,月娘突然抽回了手,无措的去抓那些逸散的星尘,拼命往她身体里按。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没用,通通没用,不管是捂住她的嘴,亦或是扑抓那些星尘,都无法阻挡顾凌洛的身形消散,她已经虚无的几乎辨不清眉眼。

顾凌洛含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帮她擦去眼泪,可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抬起一根手指,只得叹出一句悠长话语。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不要!

月娘哭喊着将她按进怀里,却只抱得满怀星尘。

不要死!不要!

猛地张开眼,窗外弯月如钩,夜色幽沉。

月娘头晕目眩,趴在床边干呕了许久也没呕出丁点东西。

也是,她已许久不曾好好用饭,腹中空空如也,又能呕出什么?

丫鬟听到动静,轻手轻脚进来,又被她赶了出去。

她抹掉额角冷汗,望着懒星弯月,再一次怀疑一切只是一场梦,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个玄衣轻衫整日板着脸都美得羞云赧月的女子,更没有那解不开的层层误会、鲜血、杀戮。

可梳妆台上的流苏木钗,衣架上精心打理的凤冠霞帔,还有那桌上摔成几瓣又拼粘回去的玄衣泥人,总是一次次撕裂血淋淋的现实。

夏儿死了,死得彻彻底底,连尸首都不曾留下。

她想起夏儿曾说过,聚福鼎乃不祥之物,若不带走,整个世间都会毁掉。

当日不信,如今却是不由得她不信。

若夏儿不曾骗她,她真是为了大义才偷走聚福鼎,那她,她她又是如何折磨她的?!

她囚禁了她年余,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她,还一次次妄图杀了她!

她这般对夏儿,夏儿却无视她还掐着她的脖子,毫不犹豫救了她。

她,她错了吗?

她是不是不该这么对夏儿?

不!她没错!

她是她的灭门仇人!她怎么折磨她都没错!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没有错,她发疯似的追查了当年所有的一切。

她很快查出,翊王身边从来不曾有过如刘夏这般的亲信,刘夏也不是什么猎户之女,她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她的的确确非这世间之人。

可,可这并不能抹去她害她家破人亡的事实,她该恨她的,该的!

她继续查,动用了几乎她全部的力量,只是为了给自己恨她增加筹码。

可越查,她越心悸,越查,越不能自已。

泄露福鼎被盗消息的是翊王的人,翊王其实根本不晓得福鼎被盗,一切都是歪打正着,他原本就设计大婚之日传出福鼎被盗的消息,煽动先皇对付刘府,趁机夺位。

而先皇原本也并非真的相信福鼎被盗,他早已摸透福鼎的规律,知晓只有良善之人才能不被福鼎所扰。

所谓良善之人,就是身上几乎没有黑能量,福鼎完全不会对他产生波动的人。

当日缉拿刘府上下的兵丁,包括菜市口执刑的刽子手,通通都是先皇精挑细选的心善者,其中不乏被迫还俗充当兵丁的和尚。

就连对付刘府,也完全是齐家表哥首当其冲,先皇从未说过一句要害刘家的话。

先皇可谓是相当谨慎,也实在是忌惮刘家,忌惮到无论如何也要除之而后快。

所以,至始至终先皇都不曾相信聚福鼎真的丢了,他不过是洞悉了翊王计策,将计就计,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刘家,又打击了虎视眈眈的仇敌,一箭双雕。

直到刘家灭门,先皇着人掘地三尺找了年余都没能找到聚福鼎,这才终于相信它丢了。

刘家灭门与刘夏盗走聚福鼎无关,完完全全无关。

得到这消息后,月娘不准任何人打扰,关在房中足足十日未出,若非丫鬟强行闯入,她怕是要饿死在那床榻之上。

勉强灌下水米,养了三四日之久,月娘才总算缓过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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