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联制片冷不丁被小小教育了一通,忙点头称好。
等车启动上路,外联制片重新琢磨双柚说过的话,才明白她的潜台词——
正因为给谁都不痛不痒甚至可以给很多人,所以她才看不上啊!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总制片的人生赢家,不是一般难追。
外联制片在心里默默为剧组那些对双柚动心的单身男人们,点上了一根蜡烛。
回到酒店时间尚早,双柚待在房间也没事,索性开车到摄影棚旁听剧本围读。
刚走进摄影棚,就听见演员们慷慨激昂对台词的声音。
“你如今对我说一百句你后悔了也是徒劳,说再多宿尧也回不来,死在你剑下的七万戎卑族战士的性命,他们也回不来!”
是苏应归的声音。
试镜之后,这是双柚第二次听苏应归现场讲台词。他的台词功力确实很好,开口就能将观众代进戏里,就连对流量明星持偏见的吴正海,也私底下夸过几次。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在表演上有极大天赋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寡言少语又无趣。
编剧沈灵歌见双柚过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去坐。
双柚放轻脚步走过去走下,这个位置离演员们坐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小声说话也不会影响围读。
“你不是去山里踩点嘛。”
沈灵歌跟双柚师出同门,都毕业于电影学院戏文专业,沈灵歌高双柚三届,算她学姐。
“踩完啦,在房间待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他们对词你怎么在这里摸鱼?”
沈灵歌冲正在发言的吴正海抬了抬下巴:“吴导觉得这段台词需要改,这不,跟江镜和苏应归磨一下午了,我烦着呢,懒得凑热闹。”
这时,苏应归突然打断吴正海的话,站起来态度强硬地说:“吴导,我还是觉得这段台词过于冗长,情绪过激。”
吴正海正说到兴头上,被苏应归打断并且还是泼冷水式的打断,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这里是剧情爆发点,你面对杀了你所爱之人的兄长的道歉,难道不应该情绪激动吗?”
“不应该,这跟人物性格不符合。”
苏应归丝毫没被吴正海的火气影响,继续往下说:“按照剧本时间线,宿尧离世已有三年,穆放在经历各种磨难后一心想要夺回江山报仇,他终于学会了隐忍。这时候面对兄长的道歉,穆放不应该还像那个半夜潜入军营,只会用嘴为恩人鸣不平的少年一样沉不住气,他觉得这句道歉可笑、鸡肋并且讽刺,已经结疤的伤口被兄长又一次撕开,他就算痛,也不会再喊出来。我认为,这才是符合逻辑的情绪。”
全场寂静。
过了许久,吴正海似乎被苏应归说服,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苏应归看向江镜:“麻烦江老师再跟我走一次戏,就从‘小放,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我亲弟弟……’这里开始。”
江镜还沉浸在苏应归刚才那通发言里,几秒后才回过神,拿起剧本,调整好情绪后,开始代入感情念台词。
“小放,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我亲弟弟,我对是有兄弟情义的。你闯祸,我替你担着替你受罚;你受伤,我背着你走二十里地去医馆找大夫;你发次半夜发高烧,父帅和母亲都不在府上,我守了你一夜,你烧糊涂了,嘴里口口声声喊的不是父帅,不是母亲,喊的是兄长。”
“父帅临终前嘱咐我,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要护好弟弟,小放,我不是没有护过你,我当初也是受了贼人蒙骗,否则我怎么会把剑指向你!”
苏应归看向江镜,眼底尽是冷漠,好像听了一件别人的往事。
“可你还是指了,他们死了,唯我命贱,苟活至今。”
后面的原台词本该是刚刚苏应归念的那句,他稍顿了会儿,长舒一口气,语气却变得更加沉重,如千斤石块一般砸向穆敛。
“情义是最不该挂在嘴边的东西,情义不在这。”苏应归用手指向自己的嘴巴,接着,指向胸口,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会提前到白天更新。
第二十一章
江镜没能接住苏应归的戏,放下剧本,捂脸往椅背靠,缓了半分钟,最后对苏应归竖起大拇指,说了三个字。
“你牛逼。”
苏应归这次出戏很快,他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对江镜微微颔首,又恢复成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模样:“江老师过誉了。”
倪景初作为后辈,毫不吝啬夸奖:“太厉害了这段!苏老师你最后那句台词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还头皮发麻,厉害,真的厉害,我服了!”
苏应归还是颔首,目光看向吴正海:“吴导觉得怎么样?”
吴正海感觉很好,就是脸有点疼。
他轻咳一声,提笔在剧本上划掉原台词,把苏应归刚刚那句加上去,表情威严不减:“可以,就先这样。”
苏应归见状,才提笔将原台词划去,开口仍然谦逊:“临时发挥,还需要吴导再润润色。”
这便是主动给吴正海递台阶了,僵持一下午的围读气氛被无声化解。
吴正海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顺着台阶下来,生硬又别扭的岔开话题:“那接着来,下一场戏……”
“牛逼。”
沈灵歌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凑到双柚耳边小声道:“苏应归有点东西,说实话,我本来对他无感甚至是失望,今天他又把我圈粉了。”
双柚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也是鸡皮疙瘩。不止倪景初头皮发麻,她也一样,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
“失望?”双柚轻晃脑袋醒神,问沈灵歌,“你为什么会对他失望?”
“苏应归刚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拿了金鸡奖影帝,他那时才十九岁,牛逼吧,那部电影我看了无数遍,苏应归演技真的太好了,当然,导演水平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