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茹挑帘一望,抬头见朱门上面的黑色牌匾上赫然刻着“太师府”三个描金大字时,方知眼前这人原来是当朝太师,不想他年纪轻轻竟便坐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一时犹然生出敬畏之情。
管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堂端正,一身深色衣衫,已在门口迎候多时。见到烛月恭敬做了个揖,再看跟在他身边的女子,面相妩媚,楚楚动人,然而举止间微微透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风尘之气,心中已然有数。
管家在前引路,两人跟于身后。一路行至中院,但见楼榭湖桥,青瓦长廊,即便秋暮芳华碧落尽,却依然满目琳琅,浮光跃金。这里的主人似是甚有品位与涵养,府中布景除去奢华不说,每一处都极其讲究,力求自然细致。
然而精致到何种地步呢?一步一雕花,三步一烛笼,十步一香炉,可以想象,走经之处总是梨香淡淡,萦绕不去,而到了夜晚,灯火大盛,夜如白昼。
纵然她心细如丝,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自愧不如。
被府中的景致和奢华深深吸引,她看的心神阵阵荡漾,想到自己若入了宫,那里的殿宇园林,岂不更加壮观?雪茹心底莫名有些兴奋和期待。
虽面上及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仍被烛月悄然收尽眼底,烛月直言不讳,戳破她心事称:“等你日后入了王宫,我这里可就入不得你的眼了。”
雪茹心里一个咯噔:这人好生可怕,竟浑然不觉被他看破了自己的想法。
烛月简单交代了几句,将她交给管家安排之后便独自回房了。
管家先是命人为她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继而又为她请来宫中最好的师傅学习宫中一些基本礼仪。即便这些年也受过不少莺歌楼里的训练,已经见惯不怪,但短短一天下来,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雪茹还是弄得腰酸背痛,浑身再没一点力气。
天色渐暗,入夜微凉。就在雪茹刚刚松出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的时候,烛月来了。
拉开房门,见到来人,她莞尔而笑,礼貌迎他进屋。
烛月见过她的琴技,虽说流畅娴熟,感情丰腴,但是,还是缺少一些东西在里面,于是决定亲自辅导她。
烛月琴技显然一绝,弦音一起,便是使得听者如在清凉月宫,四下皆静,唯琴音绕梁不去,直抵雪茹最柔软的心尖。
雪茹被他的才华深深迷住,看似认真学习,实则痴痴望着他出神。
一曲终了,烛月两手一铺,将琴轻轻向前一推,道:“好了,你来试试。”
雪茹犹自上手,指尖刚落,音色犹自抖动,烛月面色一变,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道:“罢了,你还是自己安心练吧,这两日我出远门,有事直接找管家便可。”
“你要去哪儿?”
“你无需过问我的事,照我说的做,其他不用你管。”
雪茹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了他,见他又恢复一脸的沉色,只得应声。
三日后,顾夫人为春芙准备好了嫁妆,只待明日启程。陵光施法术将二人互换容貌,并称这只是障眼法,稍有点道行的人便能一眼将其识破,将一只红色羽毛交给春芙,嘱咐道:“入宫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对着羽毛连喊三声我的名字即可,到时自会救你离险境。”
春芙谨记于心。顾清玄浑然一怔!心中惊觉!
暗暗记住那红羽的样子,待屋中只剩春芙和自己后,趁着春芙不注意的空隙,她拿出之前收起来的那只红羽,仔细一看……和方才陵光送给春芙的竟是一模一样,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
细思极恐,她不敢再去细想,怕自己忍不住去问,但有些东西,她不得不开始留意起来了。
秋水伊人,白鹭双飞,入目一片清冷。依稀能听到两岸歌酒喧嚣,好不热闹。
红江之上画舫流连,时不时传来一阵船客的笑声,一叶扁舟混迹其中,显得尤为渺小。
烛月立于船头,素色青衫,长身玉立。负手临江,冷风迎面吹的他衣衫飒飒,意态翩翩。
菌人所化侏儒船夫摇桨,一身斗笠,颈背佝偻,忽抬头指道:“尊上,前面的栈头上岸,便是青州城了。”
烛月略略点头,兀自望着前方楼宇道:“上次来这里还是三百多年前,不曾想,今日又到此地,竟早已是物是人非。”
“快看快看,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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