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玄轻声一哼,不屑一顾道:“难道落在你的手里,我的结果就会不一样吗?”
烛月一时哑然,顿了片刻,望着她细密的睫毛下,绝美的一双剪水秋瞳,缓缓道:“待满一百天后灵石与你融为一体,你便自己选择去留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在这一百天之内,除了这里,你哪里也不许去。”
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顾清玄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现在听他这般说完,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她又管他是何缘故。自己亦是没有亏了什么,于是当即应道:“好,我便信你一次,希望你言出必行,待一百天后遵守约定。”
话已覆水难收,烛月神色微微一黯:“自然。”
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今日所说的话而后悔,只怕自此之后,两人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吧。想到这里,烛月不由有些心情落寞。
而对于顾清玄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谓过的轻松不少,因为烛月有言在先,她心里顿觉踏实了许多。朝夕更替,每日除了早晚打坐修炼外,便是弹琴看书,生活倒是还算过的安稳充实。
然而,一切看似平静之下,却不知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隐患和灾难。
魔界揽月宫以南,云深之处有一婆娑山,自神煞出世以来,那山中方圆百里之内黑气漫天,百草皆枯,显少见到鲜活的生命。
浮出在外的灵脉好似人的筋络血管一样,从神煞洞府一路沿着地面向外蔓延遍布开去,蠢蠢欲动,仿佛时刻都有可能苏醒过来。
而灵脉一旦苏醒,必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灵死于其中。
一阵阴风骤起,乍时洞庭内血光冲天,惊起远方寒鸦万点。洞口两边各由一名妖兵把守,洞外尸骨残骸遍地丢至,成河的鲜血和各种内脏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神煞洞府内,四下以骷髅为座的白色烛火随风轻轻的摇曳,五光十色的玛瑙玉石镶嵌在石壁之上,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一张青石圆案外加四方石凳摆放在一架屏风旁,案上琉璃玉盏,醇酒若有若无的飘出阵阵醉人的清香。整个洞府陈设简单,看起来空旷而寂寥。
紫色的轻纱挽起在床榻两侧,静然垂地,整个全由玄冰堆砌而成的床上,梦玉一身黑色劲装纹丝不动的闭目打坐,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孤魂野鬼。
这些骚乱不休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拼命的想要逃离他的桎梏,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没有一人能够脱逃出去。
他肤色白皙,面目柔美如春桃,蓦然轻启唇瓣,缓缓将他们一个个吸食殆尽之后,满意的合上嘴,睁开眼来,嘴角微弯,露出一抹阴恻而舒然的笑容。
而梦玉吸食了诸多妖魔的修为法力,拥有所有被他杀掉的妖邪的灵力,其实力早已强过世间几乎所有的人,加之眼下又收服集结了一众妖魔为自己所用,可谓是势力渐大,独霸一方。
梦玉起身闲适走至案前,径自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口中合着方才魂灵的味道,令他回味无穷。
一抹淡蓝衣裙自洞外走进来,之后走至他面前轻然停下。静默了片刻,对他道:“我已经打听到她的下落了。”
眼前骤然一亮,梦玉起身一把抓过她的皓腕,急切问道:“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蓝儿被他抓得生疼,拧眉抽出手来。心下泛起一阵苦涩,喉头一酸,告诉他道:“烛月将她关在揽月宫的西阁沉星殿中。”
话音刚落,梦玉绕过她转身急奔而去。蓝儿再欲喊他,却发现人已走远。
如鲠在喉,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而她不过只想嘱咐他一声,不要再滥杀无辜。
冷月如钩,遥遥挂在天际。烛月正于屋中打坐恢复一些真气,忽闻一阵琴声幽幽从远方传来,起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当睁开眼来,确信是有琴音。
不由心下奇怪道,是谁在弹琴?
起身走出殿外,沿着琴音向西宫方向闲然走去。
直到寻至抚琴人之后,便站在门外,再也走不动了。
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开来,如瀑布般垂落满地,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仙绫柔静的绕过她纤瘦的腰肢挽于手臂两边,整个人静美的如梦似幻。
顾清玄在室内幽然抚琴,琴声清柔淡雅,明动空灵。恍如身在其境,满身情感交织于其中,忘乎一切,殊不知门外有一束孤寂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烛月看的入神,已不知是沉醉于琴声还是陶醉于其人。直到周边的空气渐渐变的沉重起来,揽月宫笼罩在一股浓烈的煞气之下,方才警醒过来。
耳边一动,连忙闪身藏到树后,之后露出一截冷肃精锐的目光,暗色观察起来。
浓郁的阴风铺天而来,视线之内所有的妖兵一动不动。
他眼睛一眯,见来人果然是梦玉,眸色一紧,顿感不妙。
而此刻体内的真气被其无形的力量压制下滑,越来越弱,令他捉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