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徐静依嘴角噙着笑,心里多少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的,但却也没多言,只喊了侍女进来,叫她们备热水送去净室。

很快,顾容庭在江湖中结识的一些朋友就入了京。

倒也没遮遮掩掩,顾容庭直接在倚水居书房接见了诸位。

武家那边举荐来的,自然都是在江湖中有些名气的人。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侠气,起初都是不太愿意掺和到朝廷这趟浑水中来的。

但因武家力劝,他们又想着,当年那顾家二郎在武家时,人也十分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如今人家一朝认祖归宗,想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也需要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在,他们就权当是过来帮一帮这个朋友了。

再者,虽不太瞧得上朝中权贵们的尔虞我诈,但也不乏有建功立业之心,想谋得前程功名的。所以,既选择了千里奔赴而来,自就没想过再有回去的退路。

都是江湖中混迹多年的,自然知道此路凶险。但一旦能有所成的话,日后等着他们的也是光宗耀祖。

来了一拨人,但这会儿入太子府来请见的,只是几个德高望重的重要人物。这些人年纪都比顾容庭大,从前也常见,都算是武家舅舅们的深交老友,可见舅舅们的确是用心在帮自己了。

江湖中人自有一股江湖草莽气在,顾容庭也入乡随俗,在他们中间周旋,也又成了从前那个在江湖上漂泊的顾二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爽快又豪气。

丈夫在前厅招待客人,徐静依身为女主人,自然也需露面招待一二。

亲自去厨间忙碌张罗,隔了会儿,便领着侍女们送菜进来。其实起初瞧见一屋子喝得醉醺醺的粗壮汉子时,她是有些惊恐的。但很快,瞧见坐在上位的男人时,她又没那么怕了。

顾容庭虽也喝了不少酒,但却始终头脑清醒。这会儿坐在上位处,也坐姿端稳,神态清明。

徐静依正是瞧见了他虽醉酒,但却仍清醒的样子,这才稳了心绪。

她信得过他,既是他信得过的人,她想,总该不是什么坏人。

或许眼前的这些人同她不是一路人吧,但不是同路的人,不一定就不是好人。

徐静依的突然出现,让场面一度更热闹起来。江湖中人豪气又热情,更没那么多礼节,想问什么自然就问了。加上顾容庭说他今日只是顾二郎,而非太子府皇孙,所以大家相谈起来,也都随意融洽,并不拘束。

他们夫妇两个是怎么成的亲,也被刨根问底,问了出来。

大家都笑称说是他好福气,竟娶得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当媳妇。一处笑闹久了,徐静依竟也能渐渐融入到其中去,热热闹闹其乐融融聚在一起,徐静依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人生的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饮酒到深夜,徐静依早早为他们备下了客房。由小厮侍女们伺候着他们去歇息后,徐静依则扶着丈夫往内院去。

顾容庭今日是真饮了很多酒,记忆中,两辈子加起来,好些还没哪日饮得有今日这么多过。

他醉了,但却没醉得彻底。脚下步子虚浮,需要人扶着才能走得稳当,看似摇摇晃晃的,但他脑子却始终清醒。

回了内寝后,扶着他在圈椅内坐下来,徐静依立刻吩咐侍女们去端茶倒水。热水打来了后,她则亲自为丈夫擦脸。

顾容庭仰靠在圈椅椅壁,任妻子拧干帕子对他“为所欲为”。他目光顺着她身形的来回走动而移动,她晃到哪儿他目光就跟到哪儿。

俨然一副醉态,微眯着眼,目光炽热直接。比起从前的含蓄,此刻倒奔放很多。

徐静依忙完一遭后,再回头来望他,恰好就看到了他这样望着自己的一幕。

偷看时直白可以,但若对视上了,顾容庭尚存的理智还是知道收敛的。于是慢慢收回看她的目光,只抬手覆在了眼睛上,摆出一副自己不太好受的模样。

徐静依没想太多,见他这会儿状态不太好,忙问:“王爷可难受?可要叫了府医过来瞧瞧?”

顾容庭这会儿的确不太好受,但也远没到需要叫大夫来瞧的地步。他把盖在眼上的手举了起来,摇了摇。

“不必了。”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这会儿嗓子涩疼难受,声音也有些哑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望了回来,看向妻子。

“虽喝得多,但却还好,你不必担心。”

这会儿侍女也端了醒酒汤来,徐静依顾不得他说什么,只接过了醒酒汤喂他。

顾容庭伸手将接过来自己喝,但徐静依却让了一下,不让他碰碗,语气也颇严肃强势道:“王爷都醉成这样了,手还捧得住碗吗?还是妾来吧。”

目光又朝她扫去一眼,见她这会儿紧抿着嘴,一脸的倔强,态度也十分坚决,顾容庭唇角浅浅现出个笑,也就示了弱,由着她去。

第五十九章

顾容庭招揽这些江湖人士来太子府住,只一日,便惹来了府上多人的不满。

首当其冲的,便是嗣王梁护。

梁护对这个胞出幼弟本就有戒备之心,如今又见他明目张胆的招揽贤才,自然更生戒备。但梁护虽心有忌惮,嘴上却从没提过,甚至太子父亲对此颇有微词时,他还帮衬着说和一二。

这件事情上,梁忠持中立态度。

见父亲严厉斥责二郎,他则抱手说道:“三郎遗落民间时,便就是和这些江湖人士混迹一起的。我看二郎身手不错,对军事之事也颇有见解。若这些是他信得过的人的话,日后也未必不能为军中所用。”

梁护一听这话,就意味深长望去一眼,而后也抱手说:“二郎一心为朝廷的心是好的,但朝中选贤举能,都有朝中的规矩。若是为三郎而开了这个先河,日后更多的江湖草莽围聚京都如何是好?届时个个都来要官儿当,岂不是乱了套。”

梁忠道:“既是选贤举能,自然是叫他们去比试,而非随意任用。若他们有那个本事,能堪大用,又为何不能加官进爵。”

梁护:“话虽如此,可如今三郎已然召集他们在府上吃了饭,他们已经撇不清和武安郡王的交情了。就算之后是凭本事胜出,怕也会惹来外头的闲话。若三郎只是悄悄召他们入京,未留入府,或还可任用。”说到这里,梁护心中是有些庆幸的。

但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过去了,他再想抓住,却是怎么都想不到了。

任二位兄长在自己耳边争辩,顾容庭始终不言不语。待太子实在受不得他们兄弟的争吵,叫了声“够了”后,这才看向顾容庭问:“三郎,你意欲如何?”

被问起,顾容庭这才抱手回道:“儿子少时是在信安武家长大的,如今被认祖归宗,便向武家去了封信。如今到京都来的这些人,当年结交时便知其有报效朝廷之心,如今得知儿子身份,过来投奔,儿子也能理解。旧日时交情不错,几位兄长也对我颇多照拂,如今他们投奔,几顿酒水饭菜招待一下,也聊表心意。”

“但长兄所言也对,若未这般大张旗鼓的招待还好,如今既已招待,怕日后再委以重用,多少会落人口实。所以儿子是这样想的,待明日便去同他们说,即便留在京中,也无大的前程,最多就是留在儿子身边做个护卫官。他们若是愿意,就留下,若是不愿,给他们些盘缠,叫他们再回信安去也无妨。”

梁护突然有点想明白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了,他本能抬首,朝一旁顾容庭望去。目光复杂凝重,但看一会儿后又收回,此刻心中也更加笃定了些之前的想法和猜测。

那边,太子再三深思后,给了准话:“那就按三郎所言去办。”又提醒,“孤不懂你们江湖中的规矩,你重情意招待他们,孤不说什么。但这毕竟是太子府,是皇城脚下,这样的一群人,还是不要这般大张旗鼓宿在府内的好。万一叫你皇祖父知晓,他未必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