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同那位纳兰公子见面,京城里的公子哥她大多交好,但纳兰杰有些特殊。
一是年纪差的有些大,二是他之前并非嫡出,是小妾所生,自然也踏不进兰沁禾的圈子。
三年前纳兰将军的夫人病逝,妾严氏才成为主母。
在那之前,纳兰家只有一个嫡小姐,叫做纳兰珏,就连她都没怎么见过兰沁禾,更别说是后来才居上的纳兰杰了。
可如今朝廷在用纳兰将军抗倭,那不管他是谁的孩子,哪怕是个妓.女的孩子,兰沁禾都必须妥善对待、好好捧着。
她思忖片刻,提笔草草写了下安排,让人送去郡主府,交银耳提前打点。
事实上,不止兰沁禾这边在想明日的见面,纳兰杰又如何不会心心念念明日的相遇。
……
纳兰府·西院
纳兰珏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枯黄的杂草,还不等她细看,身上剧烈的疼痛就激得她再次闭上眼睛。
除了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炽痛,胸口的尖锐刺痛,更是逼得她全身颤抖。
鼻腔的微弱呼吸间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番,还好不是肋骨戳进肺里,只是鼻子被打出血了而已。
但情况更糟的是腿,整个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咬了牙,纳兰珏忍着剧痛扭头看了眼,确定双腿还在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趴在地上好一会,她攒了几分力气,那漆黑的瞳孔里终于爆出坚定,满是血污和泥土的手猛地撑地,动作之间拉扯到了伤处,疼得她面色惨败,冷汗直冒。
眼看着快要站起来,被打得快残的膝盖却是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嘶——
后槽牙被身上的疼痛刺得上下打颤,纳兰珏皱着眉,估摸着背部和膝盖应该是被什么钝器打过。
她再没有力气再次尝试起身,只能艰难地抬头,打量这破败的院子来。
自己正坐在房前的草地上,原先应该是用作养花草的,不过现在荒芜了,只留下疯长的杂草。后面的房子青砖白瓦,看起来还不错,却因为没人打理,已经屋不避雨了。
这……是哪里?
她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脑子里被棍子搅了一番,疼得眼晕。
半晌,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子唤作纳兰珏,纳兰家的嫡长女。
父亲纳兰忌是大明有名的铁血将军,官拜三品。奈何原身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在外,新主母容不下沙子,便故意使绊。
这次是因为她打碎了弟弟纳兰杰的玉佩,才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
纳兰杰是新夫人严氏唯一的孩子,也是纳兰将军唯一的儿子,在家里极为受宠,可头上压了个纳兰珏才是真正的嫡长,这让他十分不快。
接受完这些信息后,纳兰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撑了起来。
不管如何,先养好这个身体再说,这里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等她养好的伤,立即离开,否则纳兰珏就算有九条命,也捱不了几年。
刚准备进那个长满草的屋子,忽然院门口传来动静。
纳兰珏望去,就见一群丫鬟小厮当中,有一个衣着亮丽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那少年面色俊俏,比孩童还要白嫩三分;腰若扶柳,走路之间,比女子更要多一份妩媚。
纳兰珏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所谓的男宠?
“把这个丑八怪收拾收拾,明天让她陪我去郡主的茶宴。”
那少年唰的打开折扇,挡住了下巴。扇子上面一双眼睛望着纳兰珏,里面满是嘲笑,显然他并不友善。
纳兰珏刚到这副身子里,记忆还有些断断续续,这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和她同岁的弟弟,纳兰杰。
还不等她说话,几个婆子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抓纳兰珏。
多年特殊的生活,让纳兰珏下意识就想避开生人的触碰,可刚一动作浑身的伤口就全都被牵扯,她肌肉一阵痉挛,直接软倒在婆子的身上,更方便了她们动作。
好在她们没有刁难纳兰珏的意思,带她进去洗了澡,冲了遍凉水,接着捞起她放到床上,给各个伤处上药。
纳兰珏趴在床上,一边咬着牙忍受上药的痛楚,一边回想刚才纳兰杰的话。
什么郡主的……茶宴?
她在脑子里搜了一圈,这个郡主应该指的是西宁郡主,一个挺受欢迎的人。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原身对这个西宁郡主的印象非常好,哪怕她只是小时候在街上望到过一眼,两人根本不认识。
这个世界特别奇怪,和男尊女卑的古代不一样,竟然男女平等,女子也同样能娶夫为官。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她溜出去以后,也能靠着手脚吃饭,不至于饿死。
那些婆子给纳兰珏上完了药,对她喊了声,“好好养着吧,明天下午来叫你。”语气浑然不像是在对大小姐说话。
纳兰珏也没有力气和她们计较,等陌生的气息一离开房间,她便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暂且先在纳兰府里养伤,看看周围情势,等养好之后或许去找个镖局、或许直接从军,哪个都比待在这高门宅院里强。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被一阵脚步声吵醒,才结束了这漫长的一觉。
多年的习惯让纳兰珏立刻清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见大门被人推开,接着一个婆子伸手就要把她从床上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