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天下,断没有把丈夫遮掩起来这一宗。兰沁禾预想的婚姻大事,不求夫家那边出什么十里红妆,自己这边是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这样对慕良,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当然了,她是浑然没有想过让慕良娶自己的,兰沁禾的人生里,没有人敢跟她提一句“你要嫁给谁”这样的话。她打小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嫁不相干。
慕良也确实没有娶兰沁禾的胆子,他自然地认为,自己能给西宁郡主做个暗处的面首就已经是圆满了。
虽然细微之处有些出入,但两人的想法大致上还算契合。
慕良握着簪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然地望着兰沁禾,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臣不委屈,能伺候娘娘,臣死而无憾。”他说着红了眼睛,鼻尖一阵酸涩,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能从兰沁禾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来。
慕良哽咽着,不知是哭二十多年的终于成全,还是哭心中的感激涕零,无语伦次地对着兰沁禾说,“臣不委屈,臣一点都不委屈,只要有娘娘的一句话,臣肝脑涂地绝无怨言。”
“哎呀,你哭什么。”兰沁禾又心疼又好笑,还是忍不住破了礼,把人抱进了怀里,“给个信物而已,谁家不是这么做的?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说到这里她又问,“你这么一哭,我倒是想起来事了,你如实告诉我,咱俩之前从未见过,为什么打从第一面起你见我就百般照顾?”
她可没觉得自己漂亮到让慕良一见钟情。
慕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沙哑道,“奴才幼时见过娘娘,惊为天人。”
他不想说出自己是乞丐的事,已经如此不堪了,那些能遮掩的丑事,他尽量都想遮掩。
这个答案也是兰沁禾原本想的,估计是小时候慕良偶然见过自己罢。
“你那是隔雾看花,现在真同我接触了,过不久就明白我未必有你想得好。”她担忧道。
“不,不是!”慕良张口就道,“娘娘很好……比臣想得好很多……”
他太过惶恐,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说了往日不敢说的话。
兰沁禾抿着唇笑了,“我也是,没想到心狠手辣的慕公公是个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比我以为的可爱多了。”
于是慕公公又脸红了。
“在外面那么大的脾气,难为你能在我面前忍住。”兰沁禾抚上了他的眉间,那里常年地皱着,已有了淡淡的折痕。
“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慕公公的威风?”
她还真是蛮期待慕良凶恶的那副模样的,冷峻、阴戾,叫人想剥了他的衣裳,连着身上的官威一并揉碎在床上。
“臣也不是经常那般……”慕良不安地解释,他是不想让兰沁禾看到自己那一面的。
“嘘——”兰沁禾虚虚掩住了他的唇,“我明白,一点儿也不讨厌,你毕竟是司礼监掌印。”不凶一点儿下面谁会服他。
“好了,你明日还要早起,我真不能再留了。”她松开慕良,想要吻一吻他的额头,最后还是忍住了。
“秋猎还有时间,往后也都还有时间。”
寒来暑往,且长着呢。
娘娘岂会是耽于情爱之人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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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
纳兰珏的马术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了,她很喜欢那匹小母马,天天骑着跑,比之前的轮椅喜欢多了。
兰沁禾越同她接触,越发觉纳兰珏学东西神速,不止那些诗词文章过目不忘,武术也学得极快。
这大抵是因为小姑娘心里澄澈不含杂念,学什么都不带功利心,于是样样都学得干净,不像国子监里的学生,一看这个不考就不学了、那个考得不多就只看两眼,全然只为功名而已。
要是纳兰珏知道兰沁禾这么夸自己,她一定惭愧万分。她学诗词也全然只为吃食而已。
“丫头,过来。”看了一会儿她跑马,兰沁禾招手唤她过来。
纳兰珏翻身下马,跑到兰沁禾面前,“什么事娘娘?”
她满头都是汗,兰沁禾抽出帕子给她擦脸,一边问道,“还有八.九天就是秋猎,骑射练得如何了?”
“骑在马上射不准。”
“这是自然的,你才学了几天,不必着急。”兰沁禾让她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喝水歇息,“我来是想问你,司礼监这几日已经在安排仪仗了,按理你该坐纳兰府的车马,你是想同母亲兄弟一起,还是接着跟着我?”
纳兰珏听懂了这话背后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已经麻烦兰沁禾许多了,不能再麻烦她,于是道,“我按理好了。”
“那也好。”不然小丫头日日待在自己身边不回去,倒叫严氏母子以为她怕了他们。
现在的纳兰珏不同以往,整个京城的年轻贵族圈子基本都眼熟了她,走到哪儿绝不会被欺负。
兰沁禾之前同慕良说,要把纳兰珏放到前线磨炼,她打算自己这里再养两年,养到她长好了身子、练好了武艺、熟读兵法后就送过去,交还纳兰将军。
到时候再等她回来,有了自己的能耐,就连别人的光也不必沾了,用不了十年就可以替纳兰将军的班。
自从父亲退下之后,西朝的高级将领中再没有添过兰家的新鲜血液,等老将们一退,兰老爷子半生戎马打下的江山就彻底于兰家无关。
万清年纪大了,兰沁禾和大哥一个国子监一个钦天监,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官职,酥酥那边情况特殊,保不齐哪一日失了宠就再无前途。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兰家就会垮,她还是得多找些人拢起来,起码能让她风风光光地送走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