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从仙门到朝廷,处处都在欢庆不归岛裂缝的消失,哪怕对于不归岛裂缝的危害不那么清楚的平民百姓都为之动容。
朝廷立刻和衡清五渡等仙门联系上,商议重新布置锁沧关兵力等事。
放眼望去,人世间满是欢喜。
但那都和现在的予霖没什么关系,他匆匆寻着云青月身上残留的灵力赶回越王府,看到越王府大门如旧,登时松了口气。
田忠看到他,叹息着把人迎了进来,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仙长,您来了。
予霖不敢去细想如此的原因,风度气质统统被抛到了脑后,急步差点和走出院子的叶雅撞到一起。
义父?叶雅许久未见予霖,瞪大了双眼,您您回来了?您去哪了?说着说着,她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红,端着空药碗的手抖了抖,那样子分明是看到了亲近之人才忍不住流露出的委屈。
予霖心底一沉,安慰道:没事,望舒,别哭怎么了?你爹呢?
咳咳
予霖听见紧闭的房门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推门的手一顿,他缓缓推开房门,云青月低头坐在那里,咳嗽声一直止不住,正在看他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朔望安静的收在剑鞘里,没有半分动静,就像任何一个凡世间的仙剑。角落里龟龟不知何时钻进了云青月房里冬眠,缩着一动不动。
死气沉沉的啊,整个房间都死气沉沉的
房门突然被打开,云青月本来张口就想让人出去,下一刻,他像感应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愣愣的看着那个身影,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青月。
予霖快步走到他身边,顾不上说别的,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顿时传入云青月体内。
胸口的痛感一扫而空,云青月指尖颤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予霖,就好像一眨眼这个人就会消失了那样
予霖微微弯腰,云青月身上狰狞的血气和药味扑面而来,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见过的伤比苏倾见过的还多,锁沧关云青月重伤那一次让他后怕,现在习惯了执剑的那双最稳妥的手却哆嗦起来。他感受着云青月体内的状况,神色越来越凝重:对不起。
云青月道,说什么对不起呢。
予霖没有注意到云青月过于冷静的声音,懊恼道:要是我在就好了,要是我在
要是他在,怎会让云青月受这么重的伤?!谁能伤得了他?!
望舒和我说,你是在西南遭受了魔族的攻击,甚至里面还有魔尊。予霖道,没事的,青月,伤能治好的,我让玄烟过来,一定
不劳予霖真人费心了。云青月打断予霖的话,他把手从予霖手中抽出,那股灵力顿时断绝,他强忍着咳嗽,神色近乎漠然道,您有什么错?别那么妄自菲薄,为了我,不值。
予霖一怔,皱眉道: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说了,不劳烦予霖真人费心!这一声,喊的云青月和予霖同时愣了愣,云青月有些气败的扭过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算我求您了成吗?
予霖:你求我什么?
云青月道:真人,您别明知故问了,真要我说的那么清楚?
予霖不解,伸出手去想试试他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青月,你
他伸出的手被云青月一把抓住,那手的力度像铁箍一样,把予霖钉在原地。
冷汗顺着云青月鬓角留下,云青月咬牙道:那帮魔族冲着什么来的你不知道?!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真人,予霖真人,算我求您了!我他娘的就是个凡人,我玩不起你们仙人那些游戏!我也做不到一次次在生死间反反复复!!!
我没想过,我怎么可能予霖迫切的想解释,他不善言辞,以前在云青月面前也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他就是感觉云青月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在心上人面前,他头一次如此恐慌。
予霖真人,你知不知道我死了三十个兵?云青月嗤道,我在空无一人的地上,守着我那帮弟兄的尸体躺了多长时间才等来仙门的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苏倾治我的时候,在我身上缝了多少针,扎了多少穴位,我吐了多少血
他眼尾通红,道:我是个人啊,我不会疼吗?
予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一般整个抽痛起来,云青月松开他的手,疲惫的靠到椅背上仰头望他,语气生硬:永远都是在担心来担心去,我累了,予霖真人,我真累了!我突然发现我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就是个笑话。人力如何逆天?
不是这样的啊,你说人力如何逆天,可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我也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啊。
不是说喜欢吗?不是说此世必践吗?
悄然咽下喉咙中翻涌的鲜血,云青月道:在下不敢喜欢仙尊大人,您也不必多想什么,就这样吧,其实我就是本该自己一个人的,那样还能自由点我腻了,分开吧。
原来那种诛心的话,真的能说的那样轻飘飘的。
予霖望着他,缓缓道,我从不归岛一路赶回来的路上,什么都不敢多想,青月,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云青月一言不发。
予霖轻声道:对不起。
房门打开,苏倾玄磊和变回人形的星回同时看去,星回唤道:主人!那家伙没事吧?他去哪了?怎么没出来?
予霖回手关上房门,听到星回的话,手停在门扉上:他该出来吗?
星回一愣:啊?
他都习惯了,有主人在的地方那个臭不要脸的怎么可能不粘过来?予霖的话着实让他愣住了。
苏倾暗自叹气,行了一礼,道:予霖真人,许久不见他都和您说了吧?
面目苍白的予霖看向他:苏先生,青月的伤势究竟如何?
我不会让他死的。苏倾不知该怎么说,犹豫着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他差点想抽自己嘴巴,改口道,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没大事的。
予霖颔首道:我明白了。多谢。
苏倾苦笑:要搁十来年前,打死我都不可能想到有一天我救了他,还会有别人和我道谢。
予霖道:星回,玄磊,走吧,不归岛那边还有好多事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