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都第一奢华的茶楼玲珑阁内,三楼的私密雅间中,窗棂紧闭,悠然飘渺的鹅梨香馥郁芬芳,袅袅的香烟自香鸭薰炉里潺潺吐出,飘散于满室的的幽情之中。
慕容柒哭的梨花带,好不委屈:“玉郎,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下全完了!那么多人看着啊,那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把我给扔出去,从今往后,这京都城里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韦思诀一脸疼惜的将她揽在怀里:“好了好了,你再哭,我可要心疼死了。”说完,温柔的亲吻她的眼睛。在慕容柒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的冷色。
慕容柒破涕为笑:“玉郎,还是你对我好。”
韦思诀轻声道:“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都怪昭阳公主。你知不知道,那首《花满楼》是当年薛寒驸马所作?当年公主倾心于他,为了嫁给他,不惜逼死了他的嫡妻?后来薛寒虽然娶了公主,但也开始自暴自弃,终日醉酒,醉生梦死。后来他醉酒之后背叛了公主,和一个宫女搅在了一起,公主一气之下,就亲手杀了薛寒。打那以后,没有人再敢在公主面前提起薛寒的名字。这首《花满楼》就更是没人再敢提了。谁承想你竟然在她的寿宴上吹奏,哎,也难怪她大发雷霆了!”
慕容柒:“原来如此!都是慕容九歌那个死丫头害我!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是她吹的!”
韦思诀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傻瓜,你啊,就是心思太单纯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慕容柒娇嗔着靠近他的怀里:“玉郎你要帮我!”
韦思诀捏了捏她的鼻尖:“好,我不帮你帮谁?不管是谁欺负了你,玉郎都会加倍的给你讨回来!”他目光温柔,心底却是嘲讽的冷笑。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愚蠢之极,只配被他利用。忽然,脑海中又闪过昨日竹林中的那一幕,后颈不由得阵阵作痛。该死的,到底是谁把他打晕的?慕容九歌,又是怎么逃脱出去的?
夜幕降临,寿王府的灵犀院里。
丫鬟们拎着晚膳的食盒走了进来房中。才一打开,一阵酸腐的味道冒了出来。
正在服饰慕容九歌更衣的彩楼大怒:“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去提晚膳,结果提来的都是搜饭剩菜,你们都想挨板子是不是?”
丫鬟们一惊,吓得瑟瑟发抖:“是......是厨房就给了这些啊,管事嬷嬷还说,爱吃不吃,这些都是七小姐吩咐的。”
彩楼气的脸都涨红了。
慕容九歌嫣然一笑:“好了,把这些都拿下去扔了吧。”
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彩楼气氛的问道:“小姐,怎么会这样?”
“哦,应该是她知道我算计她的事情了吧。真是幼稚啊,居然只知道用这种手段来报复,啧啧,果然是韦氏教出来的女儿。”
彩楼有些发愁:“那小姐,咱们现在做什么?”
慕容九歌笑的坦然:“这还用问,当然是想办法填饱肚子啊!阿翔!”
她的话音刚落,玉织翔暗紫色的身影闪现了出来。他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地上,身后的暗紫色的斗篷乖顺的垂在地上,像恶魔收拢的羽翼。
慕容九歌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咱们现在要饿肚子了,只能自力更生了。我记得慕容柒的花园里养了两只五色锦鸡,那羽毛相当漂亮,想来味道也是不错的。阿翔,你能帮我把那两只鸡弄来吗?”
“是!主人稍候!”他的声音干脆利落,低沉悦耳。
半个时辰之后。
夜幕下,玉织翔抱着慕容九歌飞身来到了王府后面的树林里。
暗紫色的斗篷铺在地上,他温柔的将她放在上面。她乖巧的坐着,白皙的手指托着下巴,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架起火堆,将拔了毛洗干净的锦鸡架在火上烤,一双水润明眸里,满是崇拜和欣赏。
玉织翔一边烤还一边往上面撒调料。鸡肉诱人的香味在火架上弥漫开来。
慕容九歌好奇的问道:“哪里来的调料啊?”
“厨房里顺手拿的。”他沉声答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他望向她的眼神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暖色。他说着,将一只色泽金黄的烤鸡整只递到她的面前。
她的目光从烤鸡上移到他的脸上,她静静的看着他,问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阿翔,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玉织翔看着她,神色寂冷不变,看起来像是没有表情,可是目光却在瞬间变得坚毅果决:“会!我的命是主人的!”
她不满,继续问:“那你的人呢?”水润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像不知餮足的小兽,霸道,任性,但又柔软的让人无从拒绝。
“……也是主人的!”
“那你的心呢?”她追问,赤果果的占有欲丝毫不加掩饰,那目光里暗含的炙热让向来寂冷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玉织翔郑重的答道:“都是主人的!”
终于满意了!
她笑着接过烤鸡,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他顺从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他只要一抬手臂就可以将她纳入怀中。鼻间,若有似无的萦绕着她身上传来的,处子特有的淡雅馨香,她极少熏香,这味道,应该她自身散发出来的。莫名的,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慕容九歌扯下一条香喷喷的鸡腿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将鸡腿喂到他的唇边。
他一时诧异,黑白分明的澄澈目光迟疑的看着她。
慕容九歌却嘟起小嘴,露出一副气恼的神情:“难道你嫌弃我?你刚刚都说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那我的也是你的!”
蓦然间,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捶打在他的心脏之上,让他的气息为之一顿。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对,在朝着某种诡异莫测的方向偏离。可是眼下,那咄咄逼人的鸡腿已经等不急了,所以,他只能低头,在她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口中的滋味,异样的甜美,这感觉不对,他甚至不敢去回味。
她像小鸟一样,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她举目望天,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笑容:“阿翔,今晚的星星不错,咱们一起看星星吧……”
“好。”
夜风起,她微微缩了下肩膀,下一瞬,他已经无声的把她抱入了自己的怀里。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用自己的身躯帮她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懒洋洋的靠在里面,真想永远不用起来,时间就这样停住好了。
他暗自运起内功为她取暖。天上的星辰明亮闪烁,他看了一会儿,略一低头,下巴不经意的抵在她的柔软的发心处,细一看,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次日清晨。芳华院。
慕容柒慵懒的起身,几名貌美的侍婢正在殷勤的替她梳妆挽发。
一名碧色衣裙的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七小姐,不好了,您养的那两只锦鸡不见了!”那两只五色锦鸡可是七小姐的心头好,据说能够带来祥瑞之气呢!
慕容柒脸色一变:“什么?怎么会不见?那可是……”
丫鬟急得都快哭了,七小姐的脾气一向不好,这次她真的是死定了,一定会被七小姐打死的。她颤巍巍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找过了,连根鸡毛都没发现!”
“给我继续找!就算把王府都翻一遍也要找!一定是九丫头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偷了我的鸡!”慕容柒猛地站起身,身后的侍婢一不小心扯痛了她的头发,她回手就一个巴掌抽在那名侍婢的脸上。
侍婢连求饶都不敢,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刘嬷嬷此时走到慕容柒身边,柔声劝道:“九小姐是病秧子,平日里连根草都拿不动的主,她怎么偷您的鸡?七小姐,您这样迁怒是不对的。遇事要冷静。”
慕容柒对她还是十分敬重的,当即压制了自己的怒气,埋怨的说道:“刘嬷嬷,您要我怎么冷静?上次就是她算计的我,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吗。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来人,给我把她院子里的月钱都停了!我就不信了,没了银子,还会有人给她跑腿卖命,到时候就让她在灵犀院里自生自灭好了!”说道最后,她的眼神已然变得刻毒,那尖酸算计的模样像足了韦氏。
寿王府的大厨房里。厨娘们忙活的热火朝天。
时辰到了,送给各院主子的饭食都已经备好,依次装在食盒里。
各个院子里取饭菜的丫鬟们还没来,所以这个小隔间此时倒是清净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抹暗紫色的身影悄然出现,用鬼魅般的速度将寿王和慕容九歌的饭盒对调!
然后,那身影又飞速的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寿王府,九重仙阙楼。
雕梁画栋,陈设花木尽数珍奇。
楼下,一片澄澈的湖水。微风起,湖面波光粼粼,碧绿的柳丝下,两只仙鹤傲立水中,孤傲的欣赏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这里是寿王慕容垣修道的地方,所以除了两名贴身伺候的小厮,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偌大的仙阙楼,安静的犹如天宫。
寿王慕容垣结束了打坐,洗漱更衣之后,来到了饭桌前。
小厮桃生将食盒一打开,一股酸腐呛鼻的味道冲了出来。
小厮的脸色一变,急忙跪在地上请罪:“王爷赎罪!”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帮厨房的管事,真该千刀万刮,居然敢把这样的剩饭馊菜给王爷送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慕容垣清俊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一眼适合内的剩菜馊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不用问,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厨房的管事们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敢把这样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果然,七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而九丫头,更不是个吃亏的。
“来人。”他的声音平静如秋水的湖面,却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柳管家一直候在门外,此时走了进来,恭敬行礼:“王爷!”
慕容垣声音淡淡:“这饭菜拿去倒了吧,顺便去七小姐那里把对牌取回来,七小姐既然不会掌家,那就交给柳姨娘好了。告诉七小姐,这个月不要出屋子了,把《女则》抄十遍!”说完,起身离开,回到了他的练功房里。
灵犀院里,春光正好,两只画眉鸟儿在枝头啾啾的叫着,欢快怡人。
一袭鹅黄色常服的慕容九歌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脑海中整理着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逼嫁给韦思诀了。所以,她并不清楚韦思诀和当时的昭阳公主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韦思诀在昭阳公主府被重视的程度,想来,他和公主是交情匪浅的。再想想昭阳公主风流好男色的名声,以及韦思诀玩弄哄骗女人的手段,他们之间是什么‘交情’也就不难猜了。
怪不得前世里韦家没落了,韦思诀也照样能够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原来,是他背地里早就攀上昭阳公主这棵大树了呀?
既然如此,她不好好利用一下这段‘地下情’,又怎么对得起韦思诀呢?
gu903();慕容九歌如花的唇瓣轻缓扬起一抹薄凉的笑:“阿翔,帮我去查一查,韦思诀和昭阳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有些事情光靠猜测是不行的,她还需要切实的证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