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萧岭心说。
又捡起方才扔下的奏折慢慢看。
刚看三行字,便觉腿上冷烫交织,脊椎不由得一颤,险些立刻抽走。
冷的自然是药,烫的则是谢之容的掌心。
手甫一放下,谢之容便察觉到了掌下肌肉的紧绷。
他知道,萧岭一定在克制着自己不躲开。
“还凉?”谢之容轻声问道。
萧岭目光也不离开奏折,简短道:“不凉,无事。”
药膏被谢之容耐心地在萧岭小腿上推开,手指自若地停留在皮肤上,谢之容柔声问:“陛下怕疼吗?”
萧岭立刻警觉,“很疼?”
谢之容十分严谨,“可能会疼。”
“无事。”皇帝道:“你继续。”
得皇帝首肯,谢之容点头,而后,五指用力。
萧岭头皮差点炸开。
一声痛呼到了嘴边,被他刻在骨头里的要面子硬是阻止了,他艰涩地吞了一口气。
疼!
掌下的□□已然紧绷僵硬,指腹下的皮肤,在发颤。
萧岭眼泪都要淌下来了。
他合理怀疑自己现在就激活了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惩罚措施!
“陛下?”谢之容轻轻道,“您好吗?”
一丝哽咽的气音从萧岭口中泄出,断断续续的,极滞涩,他几乎要啜泣了,“朕,好……!”好疼!
不仅疼,而且烫,将痛觉从单纯的疼变成了火辣辣的疼。
萧岭将奏折大半掩在自己脸上,遮住微微湿润的眼角。
然而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疼得仍旧颤着。
“轻,轻些。”萧岭咬着牙道。
谢之容哄道:“等下就不疼了。”
不同于平时说话时冷漠淡然不同,谢之容哄他的语调温存柔软,循循善诱。
一道目光骤地落在谢之容脸上,谢之容连头都不必回,便知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萧岭心说我信你的鬼话!
所以谢之容是为了疼死他对吧!
双手离开萧岭的腿,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只觉小腿肚一凉。
手指游走在这里时比别处停留揉捏时间更长,直到原本的指印被他留下的痕迹全然覆盖。
萧岭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奏折上。
即便萧岭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确如谢之容所说,疼痛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减轻,原本沉重的双腿逐渐轻松起来。
在皮肤上移动用力的手指也不再是惩罚,发烫的掌心揉过常年微凉的皮肤感觉甚至不错,暖洋洋的。
一缕长发垂落,在小腿上轻轻一剐蹭。
萧岭分神看了眼谢之容。
谢之容似乎没注意到,手上动作没有停止,那缕长发便时不时地蹭过萧岭的皮肤。
萧岭原本想忽视,但转念一想药会蹭在头发上,于是开口道:“之容。”
谢之容抬头看他。
萧岭轻咳一声,道:“你这样不累吗?”
滚烫的掌心贴合皮肤,谢之容停下,道:“臣不觉累。”
萧岭指了指自己的额角,谢之容伸手摸到头发,垂眸一笑,道:“臣失仪。”
萧岭坐直,顺势一拉谢之容的手腕,将他的手移开自己的腿,“朕现在觉得半点不疼,之容,半个多时辰了,便歇歇,如何?”
萧岭这样说,谢之容亦不坚持,手腕一转,不知用何种方法轻飘飘地离开了萧岭的手指,“臣去净手。”
萧岭含笑点头。
待谢之容离开,深吸一口气,躺倒回软枕中。
腿比之前轻松好些。
许玑为萧岭奉上茶。
萧岭接过,喝了一大口。
他双腿随意地搭着,布料堆在膝上半落不落,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处处都是谢之容方才揉按留下的痕迹。
许玑过去,为萧岭将中衣放下。
谢之容正好走进来,挑了挑眉,但什么都说。
“几时了?”萧岭问道。
许玑端走茶杯,道:“回陛下,申时二刻了。”
萧岭顿了顿,看着自然坐在床边的谢之容,道:“传膳吧。”
这次无论谢之容说什么,他都不会和谢之容出去!
萧岭这是第一次和谢之容用晚膳时什么话都没说,连谢之容都觉得稀奇,却也明白,萧岭怕这时候开口,又被他拽出去散步。
但最终,萧岭仍旧不得不出去散步消食了。
谢之容和他保证,这次只在未央宫附近散步,绝不远走,皇帝稍微累了,立刻回宫休息。
顾勋可以在御花园“偶遇”皇帝,但是到未央宫旁边“偶遇”,就很困难了。
果然,谢之容信守承诺,萧岭刚一喊累,就立刻同皇帝回去,多一刻也不在外面多呆。
萧岭略微放心,回宫之后就忍不住和谢之容多说了几句话。
偏头看向窗外时,才意识到天已然黑透了。
谢之容安静喝茶,垂眸的样子看起来很乖顺。
萧岭便道:“时辰不早了,珉毓宫太过僻远,之容今夜便留宿未央宫如何?”
许玑抬了下头,又低下。
下一刻,谢之容回答:“臣谢陛下关怀。”
这便是默认的意思。
留宿睡得自然是偏殿。
萧岭看过折子,又饮过安神茶后便合眼养神。
静默须臾,一个冷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检测到宿主违规次数已到达十次,BE-MOD激活。”
萧岭悚地一惊,还没来得及问详情,便听那声音继续道:“正在进入惩罚程序,十、九……”
倒数的声音,在萧岭听来,就犹如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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