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2 / 2)

“方才留王爷与陛下说起腰带的事情,”谢之容明知故问,“原来陛下今日的衣带,是淮王爷亲手系上去的。”

萧岭晃了晃脑子,他微妙地感觉到谢之容这话很有几分意味深长,但是酒精麻痹了精神,他笑道:“阿岫怎知道如何系衣带,他嫌许玑玉佩系得不好,便要帮朕系。”

带了笑意的语调愈发慵懒,含糊沙哑的气音像是小勾子一般,划在谢之容的还未完全消解的理智上。

“原来如此,”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看来陛下是很满意的。”

“哄孩子高兴而已。”萧岭闭着眼,因而看不清谢之容的神情,喝醉了之后难免没有清醒时谨慎,戏谑道:“怎么今日问起了这样无关痛痒的事,之容莫非也想为朕系玉系带不成?”

这话轻佻。

谢之容闻言黯色眸光翻涌几不加掩饰。

侍奉君王起居是奴仆妃妾之责,却非臣子使命。

萧岫那种一时兴起的自不算在内。

谢之容于萧岭而言,是臣,却非是侍君,非是奴仆。

这种亲密的行止,于臣子来说,未免狎昵,有失尊重,不是宠信的表现,反是侮辱。

然而,谢之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亲手为萧岭系上衣带的场面。

为何要系上衣带?

因为,解开了。

那么,什么时候会解开呢?

萧岭的玩笑中掩藏着无数暧昧的暗示,可帝王不设防,不在意,随意地说出口。

萧岭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

谢之容意识到,萧岭不仅在他面前如此,在稍微亲近些的旁人面前也是如此。

太让人有机可乘。

谢之容的无声让萧岭以为这是他在表达不满,有些懊恼自己失了分寸,睁开眼,却见谢之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见他睁眼,虽意外,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两厢对视,萧岭只觉得酒气氤氲蒸腾,熏得身上愈发滚烫,形容有简直狼狈。

哪怕萧岭再清醒一点点,都会意识到,此刻谢之容看他的目光,和程序中的那个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朕酒后玩笑之语,请之容……”

“好。”这是谢之容的回答。

萧岭怔然,“什么?”

谢之容极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陛下方才不是问臣是否愿意为陛下系玉系带吗?臣愿意。”

萧岭的愕然尽数落入谢之容的眼中。

萧岭想,谢之容是气疯了吗?

不然,何以说出这种话?

谢之容目光向下,从萧岭的眼睛看到萧岭泛红的唇瓣,柔声道:“臣愿意,只是倘若陛下反悔了,当如何?”

你愿意,许玑未必愿意。萧岭脑子里忽地蹦跶出这句话。

而后重重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个想法晃出去,刚一动,就觉头疼,轻嘶一声。

下一刻,就被扶住了双颊,以一个并不难受的姿势被固定住。

谢之容问这话时非常非常温和,然而温和之下,却隐藏着逼人意味,“若是陛下反悔了,当如何?”

谢之容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相接出不断地传过来。

萧岭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朕不会反悔,帝王一诺千金,若是反悔,也只会是……朕喝多了,忘记了。”

谢之容这次却没有善解人意,他继续道:“倘陛下忘了呢?”

萧岭朝谢之容笑,他觉得谢之容这个问题委实不够聪明,皇帝轻轻一转脸,就偏离了谢之容的掌心,“若是朕忘了,之容告诉朕,让朕记起来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如此无足轻重的小事?

忘了,告诉他就好。

谢之容拿开手,颔首道:“能得陛下首肯,臣便无有疑虑了。”

萧岭再次闭上眼睛,笑着道:“之容,你喝醉了?”

不然怎么这样反常?

奇怪的是,谢之容不仅没有反驳,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好听,与萧岭离得又太近,传到耳朵里,带起一阵使人麻痒的震颤。

“臣的确喝醉了。”

萧岭尽量冷静评价,“之容的酒量尚不如朕。”

他记得原书中谢之容是滴酒不沾的,刚才喝了那么点就醉了,仿佛也不奇怪。

谢之容只笑,并不说话。

待回未央宫,还是谢之容先下来,而后朝萧岭伸出手。

萧岭想起刚才在长信宫的笑话,就将手递过去,却并不是握谢之容,而是等着谢之容来握他。

谢之容唇角笑意愈发璀然了,回握住萧岭。

谢之容不在正殿停留,直接将萧岭扶到了内室。

萧岭坐下,低声询问道:“不去书房吗?”

他还有些事情没做。

谢之容摇头,道:“先前留王爷说,让陛下好好休息。”

萧岭闻言,很是意外,笑道:“之容什么时候在意阿岫说什么了?”

谢之容道:“臣不在意,”他伏下身,极自然地解开了萧岭腰间的玉佩,放到旁边,“臣只是以为,陛下在意。”

或许真是喝醉了,这个画面萧岭居然没有觉得不对。

腰带亦解得轻易。

谢之容将解下的衣带交叠好,同玉佩放到了一处。

再是外衣。

脱下的衣料上一层淡淡酒味。

衣服脱下,热水业已送来。

谢之容以热水浸透擦巾,而后拧干。

许玑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会,没有马上退下。

擦巾接触到面颊上。

谢之容半跪在床边,道:“陛下。”他示意萧岭仰起头。

可能是气氛太闲适,萧岭干脆直接往后一倒,他扬起下巴,脖颈线条绷起,脆弱而美丽。

手上动作停了停,而后继续擦了下去。

萧岭躺在床上,余光能瞥到站在一旁的许玑,瞳孔一缩。

他伸手,按住了那块擦巾,亦按住了谢之容微湿润的手背。

“许玑?”萧岭喃喃。

谢之容垂首,美丽逼人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凑近,在萧岭眼中放大,他道:“陛下。”

好像是为了让萧岭看清。

萧岭呼吸一滞,“之容。”

他不是没有看清是谢之容,然而,总觉得谢之容会服侍他这种场景,只能出现在梦中,或者他喝醉的幻想里。

居然是真的吗?

“原来您方才一直以为臣是许公公。”谢之容起身,擦巾从精细地擦过面颊,动作轻柔。

习以为常了,难怪如此配合驯顺。

萧岭即便脑子混浆浆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遂对许玑点点头,道:“下去吧。”

想伸手,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谢之容却已经移开手。

萧岭手指勾住的,是擦巾。

谢之容道:“陛下。”

萧岭松开手,那只手又啪地一下砸回到脸边。

擦巾在水中洗过一遍,又被谢之容拿来。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叫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谢之容好像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喝醉的人难免失去判断力,于是萧岭恍惚间觉得谢之容的脾气当真很好。

与擦巾一起擦过面颊的还有手指。

有些粗糙的指面,触感微痒。

擦巾一路向下,擦过下颌,最终停留在喉结上。

萧岭应该感觉到威胁的。

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并且以为,这种醉,不会影响到精神。

然而事实上是,他现在有点神智,但是不多。

麻痹精神,足以忽视恐惧。

喉结上下滚动。

谢之容仿佛有点奇怪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岭,他在等待萧岭反抗,可是萧岭没有。

就以一个相当乖顺的姿态望着他。

这个场景,与梦中的很相似。

谢之容喜欢萧岭身上每一处骨节,更偏爱脖颈,因为线条实在过于美丽。

并且,只需要施加一点力道,就能摧毁这种美丽。

将萧岭的脖颈环在手指中,仿佛既能轻易地拥有他,又能信手杀了他。

多让人满足。

萧岭道:“为什么?”

吐字不大清晰。

谢之容问:“什么为什么?”

萧岭困惑地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才缓慢又不解地发问:“为什么,不继续了?”

或许让萧岭引以为豪的除了脑子,就是酒品。

他在现代的时候酒量很好,几乎从没喝醉过,喝醉了人也安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处,不说话,也不动,尽量不让旁人看出自己喝醉了。

在这时候,也一样。

醉后的萧岭身上有一种单纯的迟钝。

他能理解一些简单的行为,稍微复杂点可能理解,也可能不理解。

谢之容在他喉结上停顿,就不在萧岭的理解范围之内。

水汽侵蚀着皮肤,热,而且湿。

谢之容拿开擦巾。

没有了隔阂的手指与喉结相贴,“陛下要继续?”他问。

谢之容的嗓音似乎比方才沙哑。

萧岭在怀疑自己是否强人所难,于是将主动权全权交给谢之容,“那你要吗?”

谢之容能感受到自己面颊在发烫。

不是羞怯,而是源于某种说不清原因的兴奋。

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可欲望又柔声蛊惑——为什么不行?

因为乘人之危吗?

谢之容不知道自己居然是正人君子。

他从来都不是。

萧岭目光近乎于没有焦距地往上看。

他看什么都看不清,脑子晕的厉害,听到谢之容说话只能不假思索地回应。

谢之容就半跪在他身边,近在咫尺。

萧岭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之容。”萧岭唤他,声音已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有意示好,于是这声音便是低柔的,是渴求的。

喉间的力道似乎加重了。

但是马上,就受惊一般地放开。

受惊的不是萧岭,而是谢之容。

他将擦巾置入水中,手指亦然。

萧岭偏头,尽量让自己看清谢之容的身影,“之容?”

擦巾的重新接触到了萧岭的皮肤,这次是手指。

谢之容擦的很细,细到萧岭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接触过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才能让谢之容擦的这般精细。

萧岭阖上眼。

“臣在。”谢之容回道。

萧岭道:“朕有话问你。”

“陛下请讲,臣一定言无不尽。”

虽然这个时候,谢之容和萧岭说得再多,萧岭也一个字都不会记住。

萧岭慢慢道:“朕记得应独字防心,”他好像在回忆,擦巾柔软地掠过指缝,他的指尖搭在谢之容的手掌上,自然而妥帖,好像这种事情谢之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因为谢之容太自然,萧岭也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顾勋字擢擢,嗯……”头疼得低呻一声,眉头皱起。

“还有呢?”谢之容的声音很沉。

萧岭想了想,道:“还有你。”

谢之容在那一刻有须臾间怀疑,萧岭并没有喝醉。

“嗯。”谢之容应答。

萧岭很迷惑,迷惑为什么书中大部分人的字都介绍过却没有男主,偏偏这事还差点让他连命都没了,他睁开眼睛,看向谢之容,“之容,你的字是什么?”

擦巾蹭过手腕。

留下一点湿热的水痕。

“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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