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2 / 2)

萧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太理解为何谢之容会问出这样浅显易懂的问题,“自然还是天下人的。”

这不是谢之容心中的理想君主吗?

谢之容:“……”

静默片刻,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

萧岭说的半点错处也无,若是放在其他场合,谢之容还很很欣赏,但在这种时候,啼笑皆非的同时,还有点淡淡的恼怒。

“不对?”萧岭问。

哪里不对,他可以吸收建议,在局部进行适当地调整。

“对。”谢之容回答。

怎么不对。

可一点都不妨碍谢之容气闷。

听谢之容赞同自己的理念,萧岭是很开怀的,笑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正事没干,道:“朕是君,卿是臣,如今朕问卿,卿为何避而不答?”

谢之容自然回答;“因为没有好处。”

萧岭扬眉,“士俗不可医。”转而又道:“但是朕妙手回春,观卿病情尚未至膏肓,需之容的字做药引,开方子一副。”

谢之容手指一动,就被萧岭紧紧握住,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

谢之容面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反而笑意更深,又轻轻一动。

萧岭用力把谢之容的手一扯,压得更深,紧紧地与他小腹贴着,而后仰头,掀开半根手指给谢之容看,有点挑衅的意味,像是告诉谢之容,手抽不回来了。

若不是还要继续哄着萧岭谈条件,不能惹恼他,这时候谢之容已然要笑出声了。

谢之容轻笑道:“陛下没说,若是臣告诉陛下臣的字,陛下能给臣什么。”

萧岭终于意识到,把谢之容的手扣在自己这毫无用处,就立刻松开,还把谢之容的手往下推,毫不留情地推到旁边去了。

然而下一刻,就被扣住。

谢之容握手的方式和萧岭的攥手指不一样,谢之容更喜欢环住对方的手腕,宛如一道禁锢似的,严丝合缝,皮肉贴合。

“朕富有四海,”萧岭道:“你想要什么?”

这时候时候他的目光是镇静的。

谢之容又一次怀疑萧岭根本没有喝醉。

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不可能。

如果萧岭还清醒着,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离他这样近。

谢之容的视线落在萧岭身上,在喉咙那精巧的线条处流连不去。

他好像在寻找,寻找一个,最适合下口的位置。

“如陛下所言,臣是陛下之臣,陛下为帝,乃是臣之君,”谢之容可能从未用这样谦恭的语气同旁人说过话,然而他看萧岭的眼神,与他恭顺的姿态毫无关系,炽热的,僭越的,侵略意味十足的视线,“臣想要什么,取决于陛下愿意给什么。”

取决于,陛下舍得给臣什么。

萧岭一时沉默。

问出谢之容的字,在下一次进入惩罚程序中,或许能取信于另一个谢之容和,但是,这个答案价值几何?

即便醉着,本能也告诉萧岭,谢之容要的,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呢?

你想要海清河晏,四境太平,你想要百姓安居,朝廷清明,你想要君王贤德,心怀天下,这些,你不说,朕都会一件一件做到。

为君一世,当仰不愧天地,俯不负万民。

但是谢之容此刻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萧岭半眯起眼睛,仿佛是为了看清细谢之容的神情。

他扬唇,慢慢笑了起来。

他朝谢之容道:“之容。”

声音很低。

谢之容就低下头,与他贴近,几乎耳鬓厮磨。

萧岭道:“朕能给你朕有的一切。”

谢之容蓦地抬眼,惊愕,却炙热至极,被这样看着,仿佛连神魂都会为之战栗。

“朕的,一切。”萧岭道,他将自己能想到一切都悉数奉上,他知道原书中的谢之容野心勃勃,谢之容可以取帝王而代之,谢之容愿意取而代之,不是无可奈何,被逼谋反,不是旁人三请四请,黄袍加身,而是举目所及,地位,舍我其谁?

萧岭更知道,书中的谢之容,与眼前的这个,其实本质上没有差别,“帝位、江山、还有……”

谢之容的神情慢慢冷了下去。

可萧岭无知无觉,他还在继续说,他细数之下发现,能打动谢之容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以至于他无法将那些于谢之容而言无足轻重的小玩意说出口,“你若是要,朕愿意,双手奉上。”

这是萧岭的真心话。

如果谢之容想,他绝不会吝惜。

萧岭迟钝地意识到,谢之容握着他的手指在缓缓失去温度。

谢之容不明白,为什么萧岭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说什么愿意将帝位江山奉上,何其荒诞!

萧岭说的真心,却让谢之容愈发恼怒。

倘若萧岭喝醉了,任何人那点什么与萧岭交换,是否都能得帝王垂首,屈尊降贵地在其耳边一句,你要什么,朕都愿意给你?!

谢之容怒极,却笑了起来,“陛下对谁都这般大方吗?”

萧岭把江山当什么了?把天下百姓当什么了?

就这样地随意交付帝位,若是所托非人,当如何?

况且——他问萧岭能给他什么,萧岭不假思索地说愿意将江山奉上。

那么在萧岭的潜意识里,是不是一直以为,他想要江山,想要皇位?

是不是一直以为他是逆臣贼子,怀狼子野心!

萧岭皱眉,他不明白谢之容看上去不高兴。

对谁都这么大方吗?

是很大方,可他不会大方到给传国玉玺。

“不是。”萧岭回答,他看着谢之容似乎含怒而竭力压抑的眼睛,仿佛烈火,掩藏在冰层之下,他摇头,“不是。”

谢之容的手指发冷,他反扣住那只手,拉到了自己面前。

谢之容只看着他,一动不动。

萧岭就将那只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哈了一口气。

谢之容瞳孔骤地一缩。

仓皇之间,几乎狼狈地抽走了手。

刹那间,火欲喷薄而出。

萧岭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

萧岭抬头,谢之容一手紧紧地压着刚刚被萧岭握住的另一只手,用力按压掌心,仿佛那里有一道伤口似的。

“不是,”萧岭重申,“朕不给别人,朕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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