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后方的指挥府,来往人等一片素白,披麻戴孝,气氛沉重得令人无法喘息。
崔安战死之后,受创的崔康不得已带兵退守,踞天险之地,以求喘息之机。
此刻,于崔平之、杨廷机而言,还有一样最为重要的事情没做。
便是,如何处置崔康。
崔康与崔安两人皆带兵,想抢立战功,两方皆有众多老将护卫指点,人强马壮,粮草充裕,通常情况下,不会败得这般狼狈,然而,结果出乎了受恩王府上下官员的衣料。
世子崔安身死,二公子崔康带兵退守。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便是,朝廷派出了两支军队,分别牵制崔安、崔康。
区别在于,对于崔康,来攻的军队并不十分多,攻势虽猛烈,却还没有到令崔康难以招架的地步,故而,在听到崔安被围困的消息时,崔康嗤之以鼻,深觉他大哥不过一废物而已。
此人,也配言兵?
支持二公子的将军们更觉见了曙光,世子这般羸弱,想来最后无法承继大统,而这样的攻势,更让他们看出了谢之容的虚实——不过如此。
崔康游刃有余,面对着崔安被围的战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支援,反而有意拖延时间,打算等崔安兵败如山倒时,再如神兵天降般出现,救下崔安,更让崔平之见到崔安的不堪!
然后,他从溃散的逃兵口中得到了崔安身死的消息。
那一刻,崔康脑中一片空白。
而朝廷军队对其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与先前全然不同,如惊涛骇浪,可吞噬万物,崔康不敌,幸而在几百忠勇亲兵的掩护下突围成功。
而在成功进入另一城中的崔康蓦地意识到一件事,足以让他浑身瞬间失去了全部温度。
并非是兵将忠勇悍然,而是谢之容有意放过他!
骤然安静下来,崔康慢慢地、呆滞地回忆着。
如果他当时去增援崔安,崔安或许不会死,近六万人的兵马形成合力,也不会如此时这般死伤惨重,最最重要的是,他活着,然而,崔安却死了,且,崔康明明有能力有时间去救援,却故意拖延时间!只为,多争军功。
兵败,兄死,这些罪责都要归到崔康身上。别说失去了唯一外孙、王府世子的杨廷机不会放过他,便是崔平之都不会轻轻放过。
想起出征前的信誓旦旦,豪言壮语,崔康克制不住地颤抖。
面对着崔安灵堂时,崔康只喃喃道:“我没想他死。”
的确没想,崔康要是去救的。
只是,只是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
只想,用崔安的狼狈衬托自己的神勇,罢了。
况且,崔康当时想着,有杨廷机的旧部在,崔安不会出事,至少不会死。面对这样攻势,崔安的部将们带领全军攻破重围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没有想到,从一开始,他和崔安面对的攻势,就是不同的。
谢之容是故意的。
杀了他兄长,却将他放回。
谢之容非常清楚,一个活着的崔康,比死了的崔康,更能搅浑受恩王府这潭水。杨廷机一定会要崔康死,可崔平之,受恩王府的文官集团、却会想方设法地保住崔康。
一个时机,如谢之容所预料地,将要到来了。
……
萧岭入夜之后原本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系统叫了一声,“陛下。”
萧岭接口,“进入程序?”
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并且,与平常的思念不同的是,他今日相见谢之容,还多了几分欣喜雀跃。
倒计时完毕,眼前黑了又亮。
萧岭睁眼,没在床上看见人,遂赤足下床,去寻人。
他出现得如此诡异,又如此正大光明,看得宫人们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萧岭问:“之容在哪?”
一宫人想要尖叫,然后猛地捂住了口唇,朝书室的方向指了指。
踏入,只见一笔挺玉立的背影,不知在看什么。
萧岭心中滋味此刻无法言说,思来想去,悄然进入其中,蹑手蹑脚地走到谢之容身后,欲伸手将他眼睛蒙住,然而不足一息之后,便被牢牢禁锢住了手腕。
谢之容侧身,顺势用力一拽。
萧岭毫无防备,险些跌入他怀中。
谢之容看萧岭的眼神惊喜兼而有之,又发着暗,仿佛野狼看到了垂涎已久,又孤身一人的猎物,还未唤一声陛下,萧岭已向前,将他的口唇牢牢封住。
谢之容眸光一震,而后毫不客气地全部接受了。
待分开,已是气息微乱。
萧岭以额与谢之容相贴,喃喃叫了声,“之容。”
谢之容虽是惊喜的,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压了眉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之容?”
然而还没等谢之容不满持续一刻,便听皇帝道:“朕亦想你。”
直白主动得谢之容耳垂上竟染上了几分艳色,得意是得意,又纳罕自己太没出息,为皇帝一句想你便笼络得死心塌地,眼角眉梢俱是笑,语气却尽量不解与淡漠地发问::“臣何时说过想陛下?”
萧岭没有回答,反而轻轻问了句看似无由的话,“不累吗?”毕竟这么多日行军打仗处理各种事务。
谢之容眼中情绪翻腾,朝皇帝露出个笑来,下一刻,身体力行地回答了萧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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