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岭睁开眼睛时顺手摸出了手机,深深皱眉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此时还不到四点,屏幕停留在他半夜看完的《朔元记事》的最后一章。
萧岭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关上屏幕,随手将手机一抛,用力闭上眼睛。
或许是觉不够睡,他心情异常烦躁,眼皮沉重,意识却一片清明,无论如何都难以再入睡。
他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个隐约的认知阴魂不散般地骚扰着他,萧岭深吸一口气,正想掀开被子去给自己泡杯茶,却忽觉身上极重,他自以为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上一下。
眼珠在眼皮下滚动着。
萧岭那口气堵在胸口中,上不去下不来,被噎得烦闷,挣扎久了还动弹不得,疲倦同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我是不是要瘫痪?萧岭胡思乱想。
指尖触到了一点湿润。
萧岭精神一震。
如果可以,他现在已经从床上弹起来了。
但事实上,这种剧烈的震荡其实只是让他垂下的睫毛轻轻发颤。
湿润的,柔软的。
是什么?
令人头皮发麻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
不是错觉,而是真切地贴上肌肤的触感,濡湿温软,不像是萧岭此刻躺在床上能碰到任何一件家居用品,倒像是人的唇舌!
凌晨、独居、无法动弹……条件层层叠加起来,只让人觉得非常毛骨悚然,萧岭听得见,自己慢慢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如果是人,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出现在他身旁,哪怕提前进入房间也不可能,如果不是人,萧岭思维微滞,他现在不确定,自己到底期望这玩意是人,还是不是人。
萧岭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面临如此绝望的时刻。
别说自救,他连求救都做不到。
无法睁眼,反而令感官愈发清晰,不错过任何细节。
脊背愈发紧绷,萧岭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呼吸在发着颤。
身体无法动弹,精神清晰无比,萧岭即便自认为不算一个胆小的人,却仍压不住胡思乱想,滋生了漫无边际的恐惧。
宛如一道酷刑,却又不完全是。
相当煎熬。
他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似有微光,于是猛地睁开眼。
一线日光透过未完全拉上的窗帘射入,天光已然大亮,他霍然起身,环视身边,除却自己,的确没有任何活物。
揉了揉冰凉的手臂,萧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看了眼时间,才从床上起来。
洗脸时扑到额头上的冷水让萧岭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抬头,镜中人脸色异常苍白,难看得要命。
是梦吗?
萧岭又向脸上扑了一捧水,将原因勉强归结为了睡眠不足和《朔元记事》这本小说的印象。
可能是书里和他同名同姓的暴君死的太惨给他留下了点微妙的阴影。
这种鬼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但好在萧岭并不在休假,工作不会给他留太多时间胡思乱想。
萧岭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夏日的阳光相当晒,耀眼而炽热的光芒之下,似乎一切诡异的事物都无处遁形。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想。
然后惊愕地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萧岭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
萧岭的一整天都很正常。
他回到家时是晚上十一点,身上带着酒气。
他酒量很好,此刻连微醺都不是。
萧岭先去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躺到床上时已是半夜。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后知后觉地掠过了凌晨时那诡异却靡丽的触感。
他以被蒙头,闭上眼睛。
起初是戒备的,后来又觉得自己可笑,慢慢放松下来,将要陷入梦境。
就在这时,触感又一次出现了。
不是唇舌,触感有些粗粝,像是,手指。
萧岭想要挣扎,却又无法反抗。
只能被动忍受。
萧岭不知自己何时昏睡,他再次醒来,是被电话叫醒的。
萧岭张了张嘴,在房间中环视一圈。
他起身,下意识地接了电话,为自己今日没出现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他的好副总语气相当真挚地关心了他,然后简要地向他汇报了几样重要工作。
萧岭一面拿着手机,一面逛遍了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处。
一无所获。
从监控中看,亦什么都没有。
待挂断电话,萧岭思索了片刻,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就医,最终决定不要讳疾忌医,遂,去医院。
结果是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萧岭突然觉得有点失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萧岭睡得比往常都早,睡前喝了点酒。
这次,那个触感又出现了。
在经过了再一再二再三之后,萧岭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平静了。
那点濡湿碰到了他的唇角。
萧岭霍地清醒。
奇怪的是,他居然根本不反感,反而觉得相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