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
两字,没有丝毫的犹疑。
祝寻睁大双眼,看了回去。贺安仍是死死扣住他的手臂,原本黯淡的双眸里忽然多出求生的神采,我信你。
无幽烈狱之内,的确有上古诡气的存留。修行者都说,正道修行可升神格,或许诡道也可以。祝寻顿了顿,退一步说,即便不行,只要引入体内的诡气得当,至少能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屋门便再一次被人打开了。缪深秋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沉声发问,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祝寻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贺安闷着胸口的浊气,反问,缪姐,你都听到了?
是。缪深秋走近,眼色凝重。
我信祝寻。贺安没有多言,开口。
可是公子,这是缪深秋还想多说什么,结果就见病床上的贺安憋不住体内的浊气,呕出一口脓血来。
祝寻和缪深秋见此,连忙围了上来。贺安伸手止住他们的靠近,胡乱抹掉嘴角的淤血。他看着紧张不已的缪深秋,释然一笑,缪姐,若能活着,我便不想死。
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缪深秋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无可奈何道,既如此,我陪你。
又是三月,无幽鬼市。
鬼主。
拜见鬼主。
祝寻落身到城门口,看着被高高挂起的牌匾,回身看见重建好的街道,满意一笑,总算有点样子了。
祝寻。又一道黑色身影落了下来,勾住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晃悠到外城门口来了?
祝寻瞥眼,看着对方比他高出些许的个头,嘟囔道,我说贺安,不对,是尤忘,你说你怎么回事?
明明两个月前还比我矮,这会儿就差不多和我并肩了?
尤忘哼笑一声,故意讨取揉揉他的脑袋,你得认命。
少来。祝寻拍开他不安分的手臂,睨了回去,说吧,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缪姐说了,之前酿的酒可以喝了,让你得空去尝尝。尤忘回。祝寻听见这话,双眼顿时冒出光亮,他用手肘怼向尤忘,抱怨道
你这混小子,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说罢,他就飞身朝着暗香阁的方向而去。
尤忘瞧见他猴急的背影,揶揄道,祝寻鬼主,分明是你心太急!
祝寻回应,闭嘴,再不跟上你就没得喝!
尤忘闻言,立刻追上,不行,我也得尝尝!
两人并肩进入暗香阁,缪深秋早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她见到两人,赶紧招呼,鬼主、公子,你们来了。
祝寻闻到酒味,兴奋地搓了搓手,来了来了,鬼娘,这酒酿得成功吗?
因为进入了鬼市,所见皆是鬼物。缪深秋不想让它们辱了父母给的姓名,便给自己取了个外称。
成不成功的,也得由你鬼主说了算。缪鬼娘卷起红袖,主动给他斟了一杯,这酿造方法,不是你告诉我的?
我只负责口头说,还不是得靠你实践。祝寻说完,就将一杯饮入肚,满足砸吧砸吧嘴。尤忘瞧见他的样子,掩唇发笑,有那么好喝吗?鬼主。
少故意喊我鬼主。祝寻又给自己斟上一杯,眼珠子一转就想起来打趣对方,尤忘,你以前肯定没喝过酒吧?
以前没喝过怎么了?现在能喝就行。
缪鬼娘听见两人一来一回,无奈浅笑着多倒了一倍,小公子,你也尝尝?
好。尤忘端起酒杯,哪知酒刚入喉,就被呛了个咳嗽。
祝寻瞧见他的窘迫样子,毫不留情面地噗嗤笑出声,不行了吧?不会喝就别喝,免得醉倒了还麻烦别人。
我只是尝不惯这味道,多喝几杯就好了。尤忘又回。
啧啧,你自从身体好了后还真是豪迈了不少。祝寻故作嫌弃地摇了摇头,忽地想起一人,笑道,你知道沈顷岚吧?我以前就经常和他一起喝酒。
尤忘怔了一瞬,勾唇饮酒,说起来,他差点成了我的姐夫。
祝寻记起这事,轻叹一口气,抱歉,我不是要故意让你想起你姐姐的。
道什么歉,都过去那么久了。尤忘碰了碰他的酒杯,轻而易举将此事揭过,敬你。
嗯。
祝寻饮酒而入,脑海中却又浮现起一道身影。他慢半拍地放下酒杯,思绪翩翩。
鬼主,你寻来的种子真的开出花了。缪鬼娘端着一盆黄色小花走了回来,她将花束放在祝寻的眼前,说道,我以往从未见过这种花,不如鬼主你来给它取个名字?
开了?祝寻惊喜万分,凑近闻了闻,好香。
是啊。
你取个名字吧,你若是觉得不错,改日我就让鬼民们将其余地方也种上。这鬼市黑黢黢的,有点亮色也好。尤忘扬唇。
名字?祝寻轻抚着花瓣,神思斑驳,竟是忽然想着若是宁越之在这儿,肯定能取上一个好名字。
宁越之
越之。
你在嘀咕什么?尤忘蹙了蹙眉头,复述道,越之?
哦。祝寻忽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卡壳,是、是啊。越、越之那什么,是月亮的月,知己的知,你们觉得如何?
缪鬼娘和尤忘对视一眼,点头顺从了祝寻的意思。前者的视线在两人间扫视,寻了一个理由告退,我有点累,想先上楼休息。两位公子,你们慢慢喝。
嗯。
多谢鬼娘招待。
缪鬼娘又拘了一礼,鬼主客气了。
等到缪鬼娘离去后,尤忘便主动地给自己和祝寻都斟上了一杯酒。他起身端起酒杯,神色郑重,祝寻。
你做什么?祝寻抬眼,有些惊讶。
贺安对上他的双眸,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
祝寻懵了一瞬,无言摇了摇头。他起身笑看了过去,端起酒杯相撞,同样郑重回应,既如此,那我也多谢你。
你救我于水火,我助你换新生。
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终是相视一笑,饮酒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