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
孙掌柜识文断字,估计落草前也是小富人家,至少读过书,说不定还做过生意,打理起紫藤居头头是道,李小幺只说了几句,孙掌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往风雅上做,李小幺见他是个极明白的,也就放下心来,和魏水生回去笔架山住了几天,将山上的帐,孙掌柜原来管着的,和李小幺管着的,都交给了魏水生,李小幺如今要先集中精力,把紫藤居的生意做起来,再想法子寻出几条能打听消息的途径,在山上没住几天,就又和李宗贵一起进了城。
李小幺拉着李宗贵,吃遍了郑城大大小小,有点名气的茶坊,尝了各家打出来做招牌的茶汤和点心,心里有了数,和李宗贵嘀咕着,总觉得如今这铛头不是自己人,年纪又大了,就怕她好不容易教会了几样点心,他又要走,这让人情何以堪!?
李宗贵想想也是,找了孙掌柜来,三个人商量了半天,觉得李小幺的想法极是,倒不如让张大姐过来跟着如今这铛头学学做点心的手艺,学的差不多了,李小幺再指点指点,李小幺会吃,可是不会做,她的指点仅限于对成品提出意见和改良方向,至于如何揉面、如何打胚等等,她就一无所知了,过节的时候,张大姐能在她这个大外行的指点下,烧出味道几乎不差什么的各式菜肴,可见这厨艺上的天份是不差的,至少能听得懂李小幺的指挥。
孙掌柜找铛头商量,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让他带张大姐学会做点心,铛头做点心的手艺,就是在郑城,也只一般,又上了年纪,极干脆的答应了,教会张大姐做点心,挣了这二十两银子,他就能回家养老去了。
李宗贵回去和李宗梁商量了,又问了张大姐的意思,张大姐自然是求之不得,虽说如今做了草寇山匪,可是能学门手艺,那一样是求之不得的事。
张大姐跟着铛头学做点心,李小幺空闲无聊之余,开始教张狗子和赵五哥识字。
满藤艳紫褪尽,紫藤叶和银杏叶浓绿满枝时,紫藤居的生意渐渐好起来,张大姐只学了两个月就青出于蓝出了师,做出来的点心极得好评,孙掌柜对府衙众人极是优惠,渐渐引的府衙里的衙役、书办经常过来喝茶聊天,连严大人带来的心腹宋师爷,也时不常的过来坐坐。
宋师爷多在申初申正之间过来,最爱坐在紫藤架下,要一杯龙井,一碟红豆糕,悠悠闲闲的喝好吃完,再背着手,慢慢晃回府衙。孙掌柜悄悄留意了一阵子,摸到规律,到了申初,就空出紫藤架下的那个位子,只等着他来。
这天,落着细雨,晚饭时候,茶坊里极是清静,李小幺坐在茶坊楼上,透过窗户看着行人稀少的街道,细雨笼着白墙青瓦和石条路,偶尔,撑着竹油伞的男女不急不缓的走过,李小幺站起来,端着杯普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幅诗意十足的水墨画,若是一直这样,没有人,没有事来打破这幅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正想着,街巷尽头转过一柄竹油伞,是宋师爷,李小幺不用看他的脸,只看走路就能认出来,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喝茶?李小幺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隐在窗后的阴暗中,看着宋师爷径直往紫藤居过来,在门口收了伞,孙掌柜热情的声音传了上来。
李小幺呆站在窗后,心思转的飞快,他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她盯他盯了好一阵子了,他是严大人的心腹,那些衙役书办怕他远甚严大人,衙门里的事,衙役书办们只知道找他,然后听他的吩咐去做,那些事,他是转告严大人,得了指示再转告给衙役书办,还是,根本就是他一手处置的?
这是吃饭的时候,他却到这里来了,心情不好?心里有事?李小幺轻手轻手的走到楼梯口,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摄手摄脚的下了楼,宋师爷坐在宽廊下,还是一杯绿茶,一碟红豆糕,面色阴郁,半闭着眼睛,往后靠在椅背上。
李小幺招手叫了孙掌柜,转到厨房间,低声说道:“孙二叔,这个宋师爷,今天不大对劲,只怕有心思,要不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跟他聊聊,人难过伤心有心思的时候,最容易交上朋友,他是泰州人,既然喜欢喝龙井,说不定也爱喝珍珠泉,咱们正好有一坛。”
孙掌柜忙点着头:“五爷说的极是,咱们就试试。”
孙掌柜出来,重又泡了杯龙井送过来,笑着说道:“宋先生吃了饭没有?若是吃了,这茶只怕就嫌淡了。”
“这样就好。”宋师爷有些郁郁的笑了笑,孙掌柜放下杯子,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了,看着宋师爷,笑着说道:“先生既然还没吃饭,不如赏个脸,尝尝我们这些生意人家的饭食,我这个铛头,做的一手上好的海鲜面,让她给先生做一碗尝尝?”见宋师爷略有迟疑,不等他说话,就站起来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