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去呢。”身穿捕快制服骑着小毛驴的陆都头打了个哈欠，他惊奇道：“你身上怎么全湿了？”
上班这个词在北宋全称为“上朝班”，宰相级别的人去工作为“上朝”，其他阁员没有资格上朝，就叫“上班”，尤其是诸班值、三司的官吏，他们的工作通称为“上班”。
可能是为了赶时髦，或者抬高身份地位，有些衙役们会把去上衙说成“上班”，比如陆都头。
“不小心掉河里了。”王琛讪讪笑了下，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你们上衙时间还要早一个时辰，你怎么了那么晚？”
“别提了。”陆都头无奈道：“前天城外发现七具尸体，最近整个通州范围都在搜索真凶，昨儿个我忙到三更半夜，起来晚了，县令不会怪罪。”
提起这件事，王琛心中一虚。
他非常紧张，不会被人查出来吧？
应该不会，毕竟当时夜黑风高没有什么证人。
不过以防万一之下，王琛还是套了套陆都头的话。
一直想巴结王琛的陆都头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死尸的身份查出来了，是林家镇的几个住民，凶手使用的四样武器也在附近找到，分别是类似弹弓、铁棍和迷你匕首，还有个不知名带两个轮子的东西。
全都是王琛受伤后遗落在案发现场的。
随后，陆都头把毛驴让给了王琛骑。
浑身无力的王琛倒也没拒绝，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已经接近县衙。
到门口的陆都头意味深长对王琛说了句，“布洲子，这是一桩大案，知州大人震怒，已经发出命令，不论谁能破案，都有机会转吏为官。”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支招，“可是好歹没有人证，物证也说明不了是谁干的，即便我们拿到当事人，他咬着不说，谁都没办法，要是当事人再有点身份，严刑逼供的可能都没有，呵呵。”
卧槽，你这货绝对知道是我。
毕竟遗留在现场的作案凶器都是“新奇货”，整个通州城谁的新奇货最多？只要和王琛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是他啊。
听到前半句话，王琛甚至都对陆都头动了杀心，但后半句示好的话，让他明白，陆都头这是在巴结自己，他想了想，翻身下了毛驴，笑吟吟道：“这倒也是，陆都头，衙门到了，你先进去吧，待到来年开春我进京，若是能借义父之手混个一官半职，我或许会找你帮帮忙，再怎么说你在衙门任职多年熟悉流程。”
闻言，陆都头大喜，马上道：“谢谢布洲子，我一定以你马首是瞻。”他指了指里面，“我在衙门常备了一套闲服，你进去换了，以免寒气入体得了伤寒。”
说实话，看见衙门王琛挺虚，到底杀了七个人，然而刚才陆都头都那样说了，他身上又确实挺冷，索性没拒绝，跟着进去了。
……
里面。
换上干净的衣服。
暖和多了，王琛准备告辞。
朱县丞从外面跑了进来，笑呵呵道：“侄儿，来衙门也不和我说一声？幸好有人看见通报了我。”
王琛抬头看去，回道：“伯父。”
“嗯，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朱县丞招招手。
陆都头很识趣道：“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下。”他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伯侄俩。
朱县丞看了看远去的陆都头背影，另有所指说了句，“陆正清此人心思缜密，下手又毒辣，可惜出身不太好，不然还真有可能有番作为。”
王琛一听就明白了，便宜伯父在告诉自己陆都头是个可用的人才，他点点头，顺着话道：“是啊，陆都头挺有能耐，可惜了。”
“别说他了，说说你吧。”朱县丞边说边跑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掩上房门，再次回到王琛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那么冲动，杀了林家七人？”
王琛猛然间眼睛一眯，心中杀意大起，不知道是不是杀了七个人的原因，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动不动就想杀人，可是想到这里是衙门重地，朱县丞又对自己不薄，他强忍住那股强烈的杀意，强笑道：“伯父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人？”
“嘿，你小子和伯父我还装神弄鬼？”朱县丞小声道：“我找守城门的士卒了解过，你之前骑过两个轮子那玩意靠近，那两个轮子的东西又是证物之一，你说是不是你？”
王琛没说话，浑身绷紧，死死的盯住朱县丞。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点过那几个士卒，他们不说，没人知道会是你。”朱县丞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你办事怎么那么不小心？好在我第一时间想到是你去打点了，若是给其他人发现，哪怕你是正五品开国子，你觉得还有活路？”
看见便宜伯父这么关心自己，王琛心中一阵感动，不过这种事不能承认，他依旧否认道：“真不是我。”
“不论是不是你都没关系。”朱县丞摆摆手，“我只是叮嘱你一句，以后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尽量找别人去办，实在找不到人，你来找我，或者给点好处陆正清，他一心想向上爬，你有王继恩公公当靠山，只要你表示愿意提携，他一定会替你卖命。”
关于陆都头此人的行事风格，王琛多多少少有点了解，比如说徐江五人，就是被陆都头操作成了贱口奴婢，反正不是啥好人。
听到朱县丞这么说，王琛点头道：“谢谢伯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朱县丞颔首，转移话题道：“我知道林家阻碍了你发展势力，王记好不容易在通州范围里打响了名气，我听说，原本本州其他县和附近楚州、泰州一些乡绅富豪都想尝尝鲜，从你店里弄点好玩意回去，可是林家一介入，不止是观望的那些乡绅富豪退却了，就是你铺子里原先顾客都不敢再继续拿货，你损失惨重我明白，不过不要着急，等王公公腾出手来，有林家受的！”
王琛啊了一声，道：“楚州、泰州和本州其他乡绅富豪也知道王记有好东西了？我还以为就本县乡绅富豪知道呢。”
“呵呵，谁不知道啊？”朱县丞笑眯眯摇摇头，“你铺子里的东西宛如黑夜里的夜明珠一样璀璨，是个人都知道，行了，我还要处理公务去，先不和你说了，记住，做事不要鲁莽，多动动脑筋。”他指了指脑袋，转身朝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王琛露出沉思的神色。
麻痹，林家阻挡了自己多少利益啊？
按照之前王记的销售情况来看，光本县乡绅富豪们每个月就能提供一两万贯的利润，要是另外两个县的乡绅富豪们都成为客户，不说翻两三翻，最起码翻个倍，每个月达到三四万贯不成问题。
更何况不止是通州，连泰州和楚州某些乡绅富豪都知道了，如果没有林家这档子事，王记现在正好处在飞速发展的过程当中啊！
比如去泰州、楚州开分店。
再口口相传，说不定年底之前，整个淮南东路都有王记的铺子了，那得赚多少钱啊？
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潜在客户群啊！
有钱后，购买玉石、珍贵药材什么不可以？
拿回现代全都是RMB啊！
原本就想弄死林家的王琛，此刻更加坚定了决心，资本扩张道路总是血腥的，林家又要充当绊脚石，想不收拾都难！
必须干死林家！
王琛下了天大的决心，无论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林家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嗯，成事的关键需要点小小的帮助，比如说林少夫人。
王琛没再逗留，抬步朝外走，准备和林少夫人商量完对策，就正式对林家发起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