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江停一句国骂没出口,电光石火间发力拧回方向盘,只见步重华毫不犹豫把尚在冒烟的枪口对准了吴雩额头:停车!不然我下一枪就不是打车了!
江停眉角俱震,在飞驰中一松油门,而这时吴雩却伸手死死握住了滚烫的枪管:你开!
吴雩放手!江停怒喝。
没关系,让他开枪!吴雩的厉吼中带着滚烫的血气:我死了你就往上撞,别减速!
我死了你就往上撞。
步重华深深看着吴雩凌厉的眼睛,他确实瘦削到了判若两人的地步,但那面孔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爆发式的张力;仿佛此刻这过往种种一刀两断的绝境,终于把他灵魂中隐藏最深、最强悍真实的一面,从卑微和自贬的表象之下逼了出来。
锋芒毕露,凶狠果决。
步重华终于颤抖着呼了口气,低声命令骑手:抓稳平衡,准备下高速。紧接着突然发力把枪管从吴雩掌心里夺了回来,拇指弹起保险拨片,子弹咔擦上膛,冷淡道:
你就当你的步重华已经死在密室里了。
江停:吴雩!
下一刻,步重华枪口偏转,砰一声后座挡风玻璃全碎,江停在巨响中死死踩下了刹车!
大G轮胎与地面爆擦出两道黑痕,漂移甩尾急停,车头硬生生转了90度,车厢里两人同时被安全带重重拍回椅背。
四辆摩托呼啸远去,步重华的侧脸消失在滚滚烟尘中,他似乎一直定定望着这辆车,最终化作了不明显的黑点。
嘭一声闷响,那是江停咬牙极轻的一拳抵在了侧窗上,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情绪,扭头问吴雩:你怎么样?
远处警车正鸣笛赶来,后视镜中映出红蓝光芒,一闪一闪映在吴雩压紧到极致的瞳孔里,仿佛刀弧出鞘时勃发的冷峻与猩红。
我曾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他一字字嘶哑道,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江停伸出手,用力把他揽过来拍了拍后肩,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几辆警车沿着摩托消失的方向飞驰向前,其余接二连三停下,满脸是血的杨成栋被人扶下车,几名刑警焦急上前哐哐敲大G车门,喧杂询问与叫喊响成一片。
总有一天,吴雩一侧锋利眼角映出前方无尽的公路,从牙缝里轻轻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怎么走的,就怎么回来
第113章
从那天起,步重华就像泥牛入海一样完全消失了踪影。
部里发文震怒,将津海市上下彻查了近一个月,里里外外翻遍了跟步重华相关的所有人事,把半个南城支队拉出去审查了个遍,却找不出他踪迹去向的丝毫线索,最终只能综合各方面线报勉强得出他可能已经离开华北的推测。
冬季铅灰色的云层沉沉笼罩在城市上空,南城区公安分局的警徽矗立在高楼之顶,沉默对着日复一日繁忙的街道和交替的昼夜。
步重华去了哪里?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吴警官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毕竟曾经颅底段大出血,可能会伤到一部分神经,在某方面留下后遗症,因此以后还需要保持密切观察,一旦发现哪里不妥请务必要及时就医
是,是。廖刚边听边在出院手续上签好字,多谢医生费心。
冬季住院高峰期,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气味,护工或推着轮椅或扶着老人在病房走廊上慢慢穿行。廖刚顺楼梯上了特护单人病房,轻车熟路来到尽头一扇紧闭的病房前,叩叩敲了两下。
吴雩?他推开门:车在楼下了,咱们走吗?
吴雩站在这间他住了三个月的病房窗前,背对着廖刚,看不清是什么神情,闻言转过身,从椅背上拎起外套。
走吧。
廖刚一看到他,略微愣住了。
吴雩头发剪得很短,因为削瘦的缘故看起来很精神,但气质却更加肃利沉默了。他穿一件笔挺的衬衣,袖口卷在手肘上,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修长手臂;底下是制式长裤皮鞋,因为剪裁得体的缘故终于把本来就很长的腿显了出来,走路时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周身掀起的细微空气却隐隐带着凛冽。
怎么了?擦肩而过时他淡淡道。
廖刚仓促收回目光,心里有些复杂的酸涩和难过:没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南城支队的车已经等在了住院部大楼门前,开车的竟然是宋平的秘书老欧,见到吴雩也怔了怔,但没多说什么,亲手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为什么今天是廖副亲自来接我?
廖刚从后座另一边上了车,嘭地关上车门,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先回局里再说。
吴雩一点头,没再多问,微阖上了眼睛。
车停在南城支队门口,廖刚招手示意吴雩和自己一起走,两人没有先去刑侦支队,而是在欧秘书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人非常齐,宋平、许祖新和组织部几个老领导都在坐,似乎已经等待许久,在吴雩他们推门而入时都站起了身。
怎么了?吴雩走进办公室,视线四下一瞥,平淡地问:有步支队的消息了?
宋平站在众人最前,短短不到一月竟然像老了十岁,原本乌黑的鬓角隐约生出了几丝白发,眼角鱼尾纹沉沉地坠在太阳穴边缘,法令纹似有千钧重般压着嘴角,缓缓道:没有。
吴雩站住脚步,说:那我先回去了。
宋平知道他已经从这一路上的阵势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上前一把按住了他后肩:经组织部研究决定,近日将任命你代替步重华,为新一任津海市南城分局刑侦支队长,过几天文件就会发到市局。
所有人都望着他那挺拔削瘦的背影和乌黑的短发,半晌吴雩终于转过身。冬季阴霾天光中他面孔泛出冷峻的白,但眉眼极黑,这样看着人的时候,有种肃静和不动声色的气韵。
我以为支队长不在时常规应该由副队代行正职。
宋平说:廖刚是步重华提议提拔起来的,上头不信任他。
那更不该信任我了。
南城支队现行编制中没人能像你一样拥有碾压性的资历和功勋,除非从外部空降。宋平反问:你想把你跟步重华被绑架的案子交给外部新来的空降兵处理吗?你不想查清到底是谁把你们关进了密室吗?
吴雩没说话。
宋平略微靠近,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问:你还想不想亲手查出真相,彭宛到底是怎么死在了内外双封闭的密室里?
吴雩开始没有说话,楼下警车进出和人声喧哗透过玻璃窗,隐约震动安静的空气。
他曾经站在这刑侦支队灰色的大楼前,抬头仰望天幕下沉重的警徽和来往深蓝的制服,头顶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他心胆俱寒。他把自己套进温懦、局促、卑微谦恭的面具之下,日夜警惕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随时伺机转身逃离,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然而他那时万万不会想到,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世事颠转至此,转眼间角色互换,他也穿上了同样的制服,不仅成了这里的一员,还成了被众人跟随仰望的存在。
命运永远在离散来临的时候,把他独自推向一条荒谬扭曲的道路,一去不能回头。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