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意外。
看了眼那平平无奇的几块小得小气的点心。
轻轻抬眸,又抬眼看了眼立在榻前那道绯袍身姿。
似挣扎犹豫了片刻。
终于,绷直的脸上裂开了一道浅浅的细缝,只见安阳嘴里轻哼了一声,随即矜贵又优雅的伸出手,从那平平无奇的黄油纸包中捏起了一块梨花膏,缓缓送入了嘴。
梨花膏味道清淡,糕点入口即化。
没有什么味道。
不过,用完后,口有余香。
“如何?”
顾青山见安阳赏脸般小口小口吃着,嘴角一勾,低低问着。
安阳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懒得搭理他,良久良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复了,这才有些傲娇的评了二字:“凑合。”
顾青山闻言勾着唇,顿了顿,只忽而直起了身子,看着安阳道:“为夫今日奔走一日,不知,尚留饭否?”
顾青山卑微的向郡主讨着饭。
安阳闻言,这才扯了扯嘴,视线淡漠的扫了顾青山一眼,随即掠过他冲着身后侍女吩咐道:“那便传膳罢。”
侍女们应声而去。
顾青山闻言,悄然松了一口气。
看吧,靠山山倒,倚墙墙塌!
靠人不如靠己!
靠别人,怕是没饭吃!
第42章
话说这日的晚膳竟出奇的丰盛,然而许是过于丰盛了,只见侍女们将一道道菜肴呈上来后,顾青山定定看着,不多时,眉眼渐渐蹙了起来。
只见这日上的菜肴略有些奇特,桌上一道凤爪,一道秘制卤猪蹄,一道猪心炒猪肺,最后看到由蕉月呈上一道秘制猪头肉时,顾青山清冷淡然的脸上终于没能忍住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抽,朝着身旁之人看了一眼,顿了顿,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那道秘制猪头肉上。
只见那猪头肉并非是片好了,精心装了盘的那种,而是,就是一道偌大的猪头直接端上来了,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还有嘴的那种,尤其那双偌大的、略微肿胀的,油光发亮的猪嘴直接怼着他摆放到了他的跟前,一抬眼,猛地看上去,恐怖如斯,好像下一刻就要猪嘴大张,将他一口吞之入腹似的。
顾青山默默看了片刻,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同。
只见这桌子又是鸡爪,猪蹄,又是头,又是爪子,又是蹄子的,这顿饭,可是有何暗示不曾?
虽说他以往随军时,甭说猪头肉,就连生猪生鱼肉都是张嘴便来,这样的画面还是唬不了他的,不过,对于身侧这位娇生惯养的郡主来说,这样的“特色”显然不是她该有的口味才是。
甭说这油光发亮的猪头肉了,顾青山敢确定,就连那几道爪子、肝啊,心啊什么的,这位眼高于顶的郡主活了这十多年,怕是连尝都没尝试过,整个桌面上的,怕是唯有那到秘制猪蹄她才堪堪勉强尝过一二,还是得由侍女们剔了骨,精心装盘,一片一片片得大小一般无二,精美得娇艳欲滴般,这才能免开她的尊口,尝试一二。
所以,顾青山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今晚这一桌,怕是“特意”为他给准备的,原是一顿鸿门宴啊!
得了,原来还没完。
顾青山默默看了片刻后,只随手举起筷子,夹了一块剔了骨的猪蹄肉放入郡主的碟子里,自己则默默夹起一块猪肝,淡定尝试着,好似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浑然不觉,良久,嘴上状似随意道:“听说今日乐夫人来了,若在府中闲来无聊,郡主往后可将友人唤回府中小聚,或者让明月陪同你外出转转,散散心。”
顾青山淡然说着。
身侧安阳闻言,挑了挑眉,看着碟子里的那块猪蹄肉,没有动筷子,而是转而从方才那个油纸包里继续优雅的捏起了第二块梨花膏,继续尝试着,只见她用手捧着,一路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微抿了下,让软糯的点心在唇齿间化开,这才将剩余大半块点心重新放回了纸包里,这时,身后的绿云送过一盅茶,安阳接了过来,润了润喉,漱了漱口,这才再次拾起那块点心,扫了眼身侧的顾青山,片刻后,缓缓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道:“听说夫君历来同安伯侯府的那位郑世子交好,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人是如何看待那位郑世子的?”
安阳淡淡问着。
语气好似稀松平常。
然而顾青山敏锐的探听到这番话中的话里有话,想到今日乐夫人来后,郡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想了想,只目不斜视道:“其实……也不大熟。”
顾青山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就少年时年龄相仿,有过些交道,成婚后这么久,也就暂时在安伯侯府和县主的宴上见过两回,暂且并无多少私交。”
顾青山措词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说着。
安阳听了,却不由翻了个白眼,听他的鬼话!
好吧,回京后姑且只见过那郑嘉行两回,这一句安阳暂且相信,因为回来不到俩月,又加上他上任后忙得两脚不沾地,确实没有功夫出去鬼混,这话,她信。
不过,什么叫做有过些交道?
以往在皇家学院时,她又不是个瞎的,但凡遇到,哪日不是跟大皇兄,跟那郑府世子三人同进同出,都那样了,竟还只是……打过些交道。
呵,不老实。
安阳嘴里不由冷哼了一声,不过,这话她又仿佛无法佐证,对方死不承认的事情,她总不能按着头承认罢,人指不定还会说,你跟丹旸县主还日日斗天斗地,不也日日同进同出?可怎么就没人说你们俩亲如姐妹了?
当然,现如今安阳同丹旸交好,此话安阳可理直气壮的回怼。
不过,你有你的说辞,我有我的说法。
总不能跟个三岁孩童般,与他斗起嘴来罢。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横竖安阳是深信不疑的。
大皇兄赫连英可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至少在感情这方面从来不是,他那后院的美人没有几十个,少说也有十来个,本来以为那个郑嘉行是个难得一见的良人,如今却在安阳眼前彻底落下了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