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道:“皇祖母不但喜欢翠竹,还喜欢脆笋了,对了,酸笋也可。”
安阳幽幽说着,举起剪子咔嚓一下,将最后一根绣线剪断。
姜明月撇了撇嘴,哄谁呢?
要不要这般口是心非?
一时,忽而想起那日安阳郡主随着无忧哥哥一道回来,无忧哥哥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进,大发雷霆的前兆,那日她分明瞧得真真切切,这小两口子像是闹了官司的。
姜明月还以为这小两夫妻终于吵架了,定是要闹上一阵子的,不想,第二日两人便立马和好如初了,前一日分明还板着张大黑脸的无忧哥哥,第二日便又腆着脸给郡主主动夹菜了,甚至越发殷勤了。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明月就跟被小猫上身了似的,一时好奇得不成样子,她想方设法的在无恙居一连打听了好几日,可是无恙居里头的这些侍女们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一个个嘴严实着了,连个屁都打听不出来。
又见这两日郡主竟巴巴缩在屋子里头给无忧哥哥绣起了香囊,怎么有人吵架吵着吵着,越发“蜜里调油”了呢?
姜明月一时更加好奇了,心里头顿时心痒痒得厉害,不由好奇连连问着:“郡主,无忧哥哥那日到底为何生气了啊?那日可是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又是如何将无忧哥哥给哄好的呀?你跟我说说呗,也好让我学学怎么哄人啊?”
姜明月也不藏着掖着了,主动缠着安阳,抓耳挠腮的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安阳听了一时微窘。
怎么哄?
她总不能告诉姜明月,用“嘴”哄罢。
一时,正欲拿块饼子塞入那姜明月嘴里将她的嘴给堵上之际,这时,外头侍女匆匆来报:“郡主,郡主,县主来了?”
话一落,还不待安阳反应过来,小秃鹦那妮子便一路熟门熟路的跨入了无恙居,在外头大喊大叫喊道:“安阳,安阳,你速速出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姜明月听到丹旸的声音,瞬间噌地一下,一蹦三丈远,一脸兴奋的跳了出去。
安阳还以为是一早命人送去的那本册子出问题了,莫非里头那有苏公子的不良记录?让丹旸与那位苏公子闹了官司不成?
正将手中的香囊小心翼翼藏好了,正欲缓缓而出相迎时,不想,丹旸已一口气冲进了正房,手中举着一本书籍朝着八仙桌上一撂,便气喘吁吁道:“安阳,你快看,这是乐未央新出的一册游记,这几日卖爆了,一下子在文人墨客中风靡了起来,听说不过两日功夫,京城几万册全部卖断货了,可谓一书难求——”
丹旸气喘吁吁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口咕噜咕噜灌进了肚子里。
安阳听得不明就里。
乐未央这些年来喜欢出一些诗籍乐谱和一些奇思妙想的短文杂见,并不稀奇,连安阳都有些耳闻,不过是她不爱读书,对此关注不多,听闻上个月便出了一本游记,在文人墨客间广为流传,深受好评。
这有何稀奇的?
安阳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也喜爱文墨了,啧啧,耳濡目染,这么快便随了你们家那位苏公子的喜好?”
安阳淡淡打趣着。
却不料,丹旸立马一脸焦急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丹旸一把火急火燎的翻开书册,翻到书册靠后头的位置,一脸愤愤不平摊到安阳跟前道:“乐未央在这本游记中用了大量篇幅介绍了她去西南边陲之地游玩的妙闻趣事,而这些趣事中又有千余字描述了被友人悉心接待照料的过往,我昨儿个去国公府游玩,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说,说那名友人……那名友人——”
丹旸一时支支吾吾。
安阳慢慢眯起了眼,道:“乃何人?”
丹旸将脚一跺,只咬咬牙道:“大家皆说是……是无忧哥哥!”
第70章
丹旸话一落,一旁的姜明月立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连连抬眼朝着安阳方向看去。
却见安阳神色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安阳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停顿了片刻。
在成婚之前,满京最受人瞩目和关注的女子要数她自己,这一点安阳心知肚明,其实安阳并没有刻意的显摆和卖弄过,不过是自己生了张好皮囊,偏偏,她又是个注重美貌和德行的,新颖的发饰,贵气的首饰,好看的服饰一日一换,久而久之,她的穿戴和喜好便奇奇怪怪成为了满京贵女圈子里的风向标了。
直到成婚后不久,太后身子渐渐不好,安阳渐渐鲜少人前露面,加之婚后的风评渐渐歪了,安阳的风头这才渐渐隐落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乐家二姑娘厚积薄发,凭借才情开始显露人前。
两年前乐未央动身出京在外游历,耗时一年半直到去年年底才缓缓归来,这件事,整个京城都人尽皆知。
听到丹旸的话后,安阳有片刻的恍惚。
她并不喜欢那乐未央。
而那乐未央偏偏又是不近女色的顾青山,在婚前为数不多有过纠缠的女子,坊间对这二人之间传闻颇多,例如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之类的,例如顾青山及冠之年却一直未娶,定是在等着他的小姑娘长大之类的,尤其在皇家书院念书那会儿,在女子堆里传言颇多,为此,赫连毓和丹旸一个个都对乐家那名其貌不扬的小庶女恨得咬牙切齿。
安阳也曾一度认为,顾青山与那乐未央之间有些什么。
一个是冷淡禁欲的少将军,一个是才情横溢的小才女,除了身份相貌上略有些差距外,世人皆认为他顾无忧是更青睐乐未央这类才女的,毕竟,相比安阳郡主那种空有皮囊外在的,乐未央这类满腹才情的合该才是他顾无忧的最优选才是。
毕竟,顾无忧怎么可能会是个空喜欢皮囊这类肤浅之人呢?
不过,很快安阳便又想起了七夕前夜,她坐在大堂上手举着惊堂木审问顾青山的那一幕,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顾青山明晃晃的说过,他说他与那乐姓女子并无任何私情,更与除她以外的任何女子皆无任何私情,他还说,他还说他的心里只有他妻子一人。
安阳虽与顾青山此番重聚不过小半年光景,可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对他的性情和脾性也日渐有了些了解,在加上成婚前虽并不相熟,可满京世家圈子就这么大,何况身边有着一个日日将他的名讳挂在嘴边的赫连毓和丹旸,想不对他了解都难。
故而,安阳对顾青山那日那番话,是乐意相信的。
所以,待恍惚了片刻后,安阳很快冷静了下来。
良久,良久,只故作镇定的将那本书册接了过来,漫不经心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