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里间,老夫人带着厚厚的抹额,满脸病容靠在榻上的大迎枕子上唉声叹气:“老大媳妇,你说说这家里头是不是要翻了天去,我家那昭哥儿莫不是被那位平阳公主迷了心窍去,往日里他虽对家中亲眷算不得热忱,但好歹不会当众落了老婆子我的面子去!”
崔老夫说着,想着昨夜的事儿,又觉得气不过,狠狠的摔了手边的药盏子。
也不知老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盏子不偏不倚恰好摔在了小孙氏的脚边,滚烫的汤药混着漆黑的药汁水溅了小孙氏浑身都是。
初秋那会儿小孙氏早产,那时候她还眼巴巴去凤灼华那日求了康老夫人去。
虽然小孙氏最后没有求得康老夫人出面,倒是凤灼华于心不忍,也不想平白无故害了两条命去,便命了那恰巧在慎独居里的御医过去诊治了。
虽然那御医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小孙氏腹中那生下来的男胎都快断了气,浑身青紫,也是被他给救活了过来。
后来小孙氏伤及母体,在屋子里头安安静静坐了足足双月子才缓过神来,不过那样子这两个月来倒是被她亲自养得娇弱不堪,吹不得风,又晒不得半分,捂热了不行,冻凉了那就更要命。
偏偏小孙氏如今出了月子,听得风声说是世子爷与国公爷间闹了身份,昨夜世子爷那本该清冷的性子,竟是差点没把老夫人给活生生气死了。
于是小孙氏自认为逮到了千载难逢的时机,只要国公爷厌弃了晏昭廷,若是能请旨废了他的世子爵位,如今她诞下府中嫡次子,日后富贵不就是她们母子俩的了。
于是小孙氏大清早的,根本就顾不得冬日晨间滴水成冰的寒冷,早早的便抱着哥儿往老夫人的万福堂里凑。
如今,被老夫人丢盏子那么一吓,小孙氏溅了一腿滚烫的汤药不说,就连奶妈妈抱着的哥儿也别惊吓得嗷嗷大哭。
奈何那声音却是虚弱得很,咿咿呀呀的听得老夫人更是无名火一阵阵的冒。
她当即狠狠的瞪了小孙氏一眼,怒骂道:“带他来作何?老婆子我还没有死呢!就带着这哭丧鬼来我面前哭丧是吗?”
一旁坐着吃茶的崔家表姑娘崔娇玉冷冷的瞧了一眼小孙氏邀功不成,一下子变得青青白白的面色。
崔娇玉得意勾唇冷笑,却又是抓了这处机会往老夫人身前凑:“姑祖母您便消消气,哥儿这不过是刚出世的孩子,又不足月,前头平阳公主遇刺,如今耽误得哥儿连洗三礼和满月宴都未曾办,自然是比那些足月的哥儿弱一些的。”
崔娇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昨日老夫人被慎独居的人给气得要了半条命。
早晨醒来的时候便压着一口气,如今崔娇玉一说,老夫人更是觉得平日在府中呼风唤雨的她,那是丢大了脸面。
当即老夫人便对着外头一叠声的叫:“慎独居的主子呢?如今老婆子我病了还不来我身旁侍疾?哪怕她是公主又如何,我说起来好歹也个长辈,如今皇后娘娘可比不得之前了,不是说日日都在宫里头养着吗,她没了靠山哪里还拿得出来那么大的脸面!”
老夫人身前的贴身妈妈邓妈妈,瞧着老夫人估计是被崔娇玉给一刺激,加上估计昨日一气脑子不太好了。
不然宫里头那位公主殿下,她平日里就算是再不如意,那也是只敢在背地里使一些小手段,明面上哪日不是恭恭敬敬的捧着的。
邓妈妈心里头着急,想去给晏昭廷报信,奈何这崔娇姑娘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呢。
万福堂却是这般闹腾得厉害的时候,国公爷倒是从外头沉着脸进来了。
小孙氏一见着国公爷,双眼当即一亮,正打算委委屈屈上前求做主的时候,那国公爷却面色一冷,沉声道:“小孙氏身旁的丫鬟婆子难道都死了不成,不是说了在屋里头好好做月子养个半年再说么!”
“国公爷!”小孙氏简直是不敢相信,她如今可是有嫡子当靠山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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