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霜垂眸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握着杯热水。就在半小时前,流落街头的他遇见了车上的男人,大概是理智被寒冬所僵,又或许是沉浸在喻怀宁的质问中无法挣脱等他再度回神时,就已经来到了这处。
正当他沉思回想时,一个小型医药箱被放在了他的眼前,来人的声线很低,宛如敲钟声沉沉,里面有消毒药水和棉签,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房间留给你,迟点就可以休息了。
你到底是谁?陈安霜抬起头,淡如琉璃的双眸闪过一丝脆弱不可查的光,却仍是存在警惕和戒备,你说,你和怀宁哥认识?
来人察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光亮,玩味一笑,你是听见怀宁这个名字,才心甘情愿上车的?
但很可惜
男人落座在陈安霜的对面,定定注视着他疲倦且无助的面容。
陈安霜避开和他的对视,可惜什么?
我不是喻怀宁派来保护你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戳破了他心里仅存了一丝希翼,喻怀宁这会儿,恐怕正躺在时铮的身侧睡得安稳,或许连梦里都不会有你。
陈安霜被这话给激中,强撑着挺直的身板瞬间脱力耷拉,还失手将热水杯砸在了地毯上。微烫的水液如数溅在了他的裤腿上,灼得皮肤一片刺痛。
他蹙了蹙眉梢,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所以呢,你找我做什么?你,原先的喻家大少爷,如今安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安羡,是吗?
安羡挑眉,慢悠悠地将双腿叠交,靠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身份被戳穿的尴尬,猜对了。
你和怀宁哥关系不好。陈安霜看了过去,那副拘谨而脆弱的样子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神中甚至隐约带上了敌意。
刚刚在街头,他的思绪过于混沌。如今身体情况得以缓解,他的聪慧又高于常人,自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陈安霜试图去了解喻怀宁过往的一切,包括喻家那边的人和事。不可避免的,安羡这号人物也在他的调查名单中。
朋友?
呵,唬谁呢。
陈安霜将水杯捡起来,放回在茶几上,谢谢你的收留招待,我先走了。
安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起身、迈步、离开,直到听见开门声响起后,他才一锤定音般地发话,我能让他永远离不开你。
陈安霜步伐微僵,手掌死死扣住了门把手。
喻怀宁容不得一点瑕疵,更容不得身边人对他一切的觊觎。
即便你从这儿出去,向他道歉,继续在他面前继续装成乖弟弟的样子,你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再缓和了。他的身边还会有时铮的存在,还会有一群朋友的存在,而你将变得可有可无,直到彻底失去。
安羡微微侧脸,瞥见他那抹僵直的身影,勾唇,不打算和我聊聊吗?陈安霜。
几秒后,啪嗒声响。
门被重新关上,陈安霜回过身来,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道从容背影,咬牙道,你到底要对怀宁哥做什么?
说错了。安羡指出他的不足,是我们、是我和你要对他做什么?
别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条件。陈安霜否了他的话,你就不怕我把现在这事告诉怀宁哥?
是吗?安羡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根本不惧怕他的威胁,喻怀宁本来就对我防备得紧,也认定我不会就此罢休,你和不和他说,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可是你不是,拒绝了跟我的合作安羡将香槟一饮而尽,冷酷道,凭你目前的能力,就是完全失去了接近他的机会。
陈安霜双拳紧握,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安羡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斟酒,低声道,时铮目前就是一个废物,他在A国的资产和权势,早已经被警-方给冻结了。难道你没发现这半年多以来,他除了跟在喻怀宁的身边,就无事可做了吗?
对了,时铮在柳城本市,倒是还有一个投资公司。但安氏一旦发力,它就会被彻底捻碎。安羡眼里流露出自信的光亮。
今时不同往日,安氏的表面权势看似和往年一样,可很少有人知道在他的手底下,安氏已经转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底下累积了多少的财富和权势是外人难以知晓的。
陈安霜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安羡的状态不像有假,心尖莫名跟着一凝。
你能撂倒时铮?
安羡哼笑,他想起时铮和喻怀宁的感情,眉心掠过一丝嘲讽,建立在权势之上的爱情,能有什么牢固的地方,稍稍一击就破了。
时铮是死是活无所谓,但我不可能帮着你对付怀宁哥。陈安霜听出他的意思,蹙眉反驳。
安羡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饶有深意地提及,做不到在高山上并肩,那就把他拉倒深渊里去,让他在黑暗里挣扎、骄傲,没有恋人、没有朋友,让他只能依附你。
我从开始就说了,你帮我,就等于帮了你自己。安羡起身,手中端着香槟微微摇晃。他泛起一抹无情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喻怀宁曾经把我的尊严放在泥地里践踏,我只不过也想让他尝尝那种滋味,只是享受那点快感罢了。
陈安霜哑声反问,如果你做的事情,危及到他的性命呢?
怎么会?毕竟在华国杀人犯法,我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安羡轻敲着杯壁,清脆的声响一点点回荡,对了,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从今往后你的钱财只多不少。
他瞧见垂眸不语的陈安霜,将酒杯递到了他的眼前,让他贫穷落魄,让他无朋无友,让他依赖你成为唯一,不好吗?
喻怀宁只是短暂痛苦难熬一阵子,可那样他就一辈子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酒液在杯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恍然瓦解了陈安霜坚固的心绪,他眉眼中闪过浓郁复杂的纠结,最终将那盏酒杯接过。
再让我想想。
安羡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暗芒,满意勾唇,当然可以。
又逢周末。
澄明工作室连日来都在进行收尾工作,喻怀宁作为投资大股东,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要表足心意。
他今天特意赶来工作室,点来无数餐食让员工们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可以好好填饱肚子。
喻怀宁让餐厅人员将东西都带了进去,而自己却一声不吭地坐在车内。时铮从近处买来了两杯热咖啡,坐回车内,不上去了?
算了吧。喻怀宁接过恋人手中的咖啡,眉眼间是少有的纠结,东西带上去了就好。
你怕见到陈安霜。时铮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他早已经没了最初吃醋的想法,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但又担心他的情况。
喻怀宁喝了一口咖啡暖身子,叹息道,是有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时铮眼色微动,不劝也不阻止,恋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对外人冷到底,对自己人又暖到心。陈安霜的做法让他感到失望、震惊,同样也让他感到为难、无解。
毕竟是当成亲人看待培养的,又怎么可能瞬间就变成陌生人?
给你三分钟,不进去的话,我就开车走了。时铮瞧见他的犹豫,故意给出时间限制。
喻怀宁闻言,埋怨般地睨了他一眼,无奈说出真实想法,我还是上去看看吧,他上回跑出去的时候,连钱包和证件都没带,寒假又不可能住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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