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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被皮带勒过的青紫在脖子上就跟让阴魂索过命一样,除此之外就是胸口上的伤。凭心而论,赵生河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醒过来,因为醒过来之后他才发现疼,真是要了命的疼,每一次呼吸就跟上大刑一样,让他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才好。
医生说:“尽量别让他说话,多休养。”
赵军长看着儿子连喘个气都这么不顺畅,着实疼在心里。从小就宝贝这个儿子,几乎要什么给什么,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这时候恨不得替孩子疼,但是他更知道这时候孩子关心的一定不光是这个,因此他便对孩子说:“好儿子,你安心养病。那个陈源跟陆惜杰爸已经知道了,爸一定不会让你白白挨打。”
赵生河哼唧两声根本就让人分辨不清他说什么,赵军长想起医生的话来,本不欲让孩子多说,但是见儿子憋得脸通红的样子,他还是把耳朵凑近了孩子的嘴边,这时就听儿子说:“我要,陈源,死……”
赵军长听着脸上一沉,“放心吧,爸心里有数。”
赵婷婷帮弟弟擦着额头上的汗,“你放心,这事儿咱们没完!”
刚做完医疗记录的医生垂着头轻轻勾了勾嘴角,似是嘲讽,但抬起头来时还是那副非常值得信任的严肃模样,“赵军长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赵军长摆了摆手,杖着自己的身份也没怎么把年轻医生看在眼里,直接就让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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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回到医院的时候陆惜杰还在睡,但是她知道孩子醒过一次心里稍安了些。她带了些洗漱用品跟衣物过来,想着往后直到孩子出院就住在这儿了,却听陈源说:“阿姨,您还是白天来看看他,晚上就让我来吧。再说家里的大棚还得有人看着呢,多多跟萌萌也得有人喂,您要是一直住这儿那些多肉怎么办?”
“这……不管怎么说我这两天先留下,好歹让我看见他醒过来再说。”方静说着又要哭起来,陈源见状赶紧说那行那行。
后来陈源叫方静去隔壁屋休息,说陆惜杰要是醒了一定叫她。方静一开始还不肯,非要留下来等着孩子醒,可到半夜的时候她发现这样一来反倒弄得陈源也跟着没法睡了,便干脆去了隔壁。但之后陈源其实一直站在外头守着陆惜杰,根本也没睡。他就与陆惜杰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手里拿着陆惜杰糖罐子里抽出来的烟,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会忍不住对着玻璃轻轻摩擦。
由于被玻璃扎伤,陆惜杰的右手也已经被绷带整个包住。想到当时这只手血肉模糊的样子,陈源便觉得一阵心痛难当,他觉得十指连心不假,但是陆惜杰的十指连着的不光是陆惜杰自己的心,好像还有他的。
手机突然一阵响,陈源听是短信声拿出来看了看,见是严肆发来的,上面就俩字:“成了”,便回复了一句什么,之后他继续看着陆惜杰,就这么一直一直看,好像总也不够一样。
病房里灯光十分昏暗,但陈源总觉得,他能看清他。
陆惜杰再次睁眼时外头的天色才开始要变亮。他目光微转,便看到陈源就在外面看着他,随后等医生跟护士来了,才换了衣裳进病房。
陆惜杰向下看着氧气罩,示意这个他不想戴了,但是陈源却没敢马上帮他拿下来,直到医生允许之后,他才将它轻轻摘下。陆惜杰总算觉得好过一些了,便问:“我妈呢?”
声音如蚊呐,但是陈源还是听懂了,告诉他,“阿姨就在隔壁,要去叫醒她么?”
陆惜杰说了句不用,之后又说渴了。
护士拿棉签轻轻沾了一点水点在他唇边,他舔了舔,还是觉得渴,但他意识到这时候可能不能喝水,便没再说。他只是轻轻在陈源的手心里挠了挠,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正经中透着点调皮的模样。
大夫都不由感叹陆惜杰恢复力强,流了那么多的血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笑出来。虽然这笑不带动静,但是也足以证明此人心胸宽广。
相比之下,赵生河就比较苦逼了,因为他本来就吸毒,再加上除了那些享乐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其它活动,所以身体免疫力自来就差,不伤时倒还好,这一重伤明显就吃亏了,再加上他憋着股闷气,所以过了一晚上看上去还是那样,唯一的进步就是彻底醒了,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痛苦也即将开始,因为醒了,他的毒瘾也要发作了。
赵军长压根儿就不知道儿子吸-毒,最开始听着孩子说难受说疼,还觉得是大夫没用,很是不悦了一阵,结果后来听大夫说才知道,儿子居然吸-毒!
这事院方在赵生河入院当天就查出来了,但是化验科的人怕招麻烦所以没说。谁知道你们家里知不知道啊?万一知道但是怕外人知道呢?
赵婷婷知道后气够呛,因为她发现弟弟毒瘾发作的时候会非常难受,但是伤筋动骨却要养着,根本就动不得啊!这一动那骨头还能好好地愈合么?!
更可恨的是,本来就已经够糟心了,结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两天的功夫整个陆军总院的人都知道了,赵军长的儿子吸-毒!并且他现在的瘾已经挺大了,没见躺在床上一副难受却又不敢发泄的样子吗?
真是给赵家丢了大脸!
赵军长不两天的功夫连陆军总院的门都不好意思进来了,现在多少人看着他那副表情都是在无声地说:真是教子无方!
可是儿子就在医院,他能不来看么?最后他没办法,直接去找院长去了。
院长虽然是在医疗单位,但是级别可比赵军长高,所以即便是赵军长也只能是商量着说:“商院长,您说什么也要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这、这不是成心不让我儿子好好养病么?”
商院长这么一听也拉下了脸,“怎么?知道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你还要找人家问问话?”
赵军长就是这么想的,但这话他可不能说,“这、这哪会。您看我这不是着急么。”
商院长听罢点点头,“既然着急,那你们完全可以换家医院,也省得你在这儿给整个七十六军丢脸。”
赵军长被噎得脸色胀红,他没想到院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这老头子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商院长抖开报纸,连瞅都没赵军长一眼。他已经听王恩成那老头子说了,这姓赵的这爷俩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回避着点。这话意味着什么还用多说么?
赵军长当天就带着孩子办了出院手续。这一折腾可想而知,不但把赵生河折磨够呛,还让更多的人知道赵生河吸毒并且把脸丢到了陆军总院。不过赵生河不反对转院却是有他自己的一套小九九的。医院里对精神类的药品管制十分严格,尤其是军医院,但是到了外头之后,相比之下有些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于是这日,赵军长又去忙公务,赵生河就开始小声跟他姐商量,别看他气喘吁吁的,眼睛可是锃亮,“姐,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你难道真舍得看着你弟弟,活活被疼死吗?”
母亲在国外出差忙着回不来,赵婷婷每天照顾着这个宝贝弟弟,这几天也着实被他磨得不轻。弟弟的难受她看在眼里,但是,但是吸毒总归不是好事啊!
赵生河抓着赵婷婷的手,已经长期成瘾的他之前便开始出现暴躁、焦虑、精神恍惚之类的现象,所以最开始他还能好脾气地跟赵婷婷说,但是被赵婷婷拒绝几次之后再往下他就没那么多好心情了,他就像只疯狗一样对着赵婷婷嘶喊:“你他妈还是不是我姐啊?!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家里的家产都归你?”说着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疼得直哆嗦。
赵婷婷赶紧捂住弟弟的嘴,“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你想连这家医院的人也都知道你……你可消停一会儿吧!”
赵生河已经要被逼疯了,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他要是能起床只怕早就冲上去给他姐一巴掌,而正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他才憋得更加疯狂,“消停个屁!你们这帮废物,陈,陈源呢?陆惜杰呢?通通弄死啊,你,你在这儿看着我干嘛?滚!”
赵婷婷简直无法想象受了这么重伤的弟弟怎么还能如此暴力,但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源和陆惜杰,她这恨意就越是加剧。如果不是因为陈源伤了他弟弟,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完全可以开始戒毒了?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成了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时候赵婷婷被恨蒙蔽了双眼,完全就没想过要不是因为这一次,家里根本就不知道赵生河吸毒。而赵生河呢,一边恨自己的家人不重视他的痛苦,一边开始琢磨到底怎么才能弄点东西进来吸吸,他觉得他再不弄点精神食粮就真要疯了,相比起身上伤口的疼,没有毒品的日子才更叫他绝望。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出现了转机。
七月中下旬,刘风刘月兄弟俩到达b市。
刘风刘月是亲兄弟,跟赵生河的母亲是老乡,赵生河的母亲刘世芳说起来还是这对兄弟的远房堂姑,所以按理说赵生河还得叫他们一声哥。不过现实却是相反的,刘家兄弟俩反倒把赵生河这个弟弟叫作哥,因为赵生河不太瞧得上他们,总压他们一头。
当年这对兄弟犯了事的时候是赵军长这个堂姑夫保了他们一命,还帮他们办了移民送出国,所以赵生河对着他们时总有一股优越感。
兄弟俩知道这一点,但也从不说什么,自从出了国之后做点小买卖,过得倒也挺好的。要是没有赵生河这次惹下的麻烦,他们可能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国了,但事实是,他们不但回国了,还从赵军长那儿领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