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意眸色泛冷,随手扔出符纸,登时就有两个肉眼可见的亡灵从符纸里钻出,这是蓝宝之前为了给乔澜意展示能力召唤来的,结果他有能力召唤出来,却没办法给送回去。
于是就被乔澜意封印在符纸里,想着有机会还能用来吓吓人。
正带头打人少年,刚一抬眼,就看到个吊死鬼,吐着舌头,脸色青白腐烂,两腿立刻瘫软的后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鬼……鬼啊——!”
“这也有,这也有!”
徐屠早被打的神志不清,根本没注意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反而是三个打人的少年,被两只亡灵吓的屁滚尿流的拥挤着要跑走,其中一个不慎摔倒,还被另外两个人踩了好几脚。
两个亡灵在乔澜意的示意下,继续追着三个少年而去,保证会让他们连续一周霉运缠身,噩梦不断。
等巷子里清净后,乔澜意走到徐屠旁边,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不算特别重,但是如果放在买不起丹药的老百姓身上,这一拖很可能就有损性命。
乔澜意眉头紧皱,脸色颇冷,从背包里拿出一颗宗门份例发放的回春丹递到徐屠嘴边,好在他虽然思维模糊,但是闻到丹药香后,还是凭借着本能张开嘴吞咽了下去。
回春丹的效用很明显,前后不过十数,徐屠身上的伤势就肉眼可见的好转,而他视线也开始变的清晰,看清了救他的人。
徐屠这会儿身体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恢复如初,起身认真道谢,“谢谢掌柜的。”
见徐屠精神状态还好,乔澜意到底没有追问他为何被打,安抚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你是我甜甜屋点心铺的人,就不能被人随意欺负,需要我帮忙么?”
闻言,徐屠微怔,半晌,这位也才十六岁的少年终于露出些许的脆弱,“我娘、娘她离世了。”
“邻居们看到娘死后的尸身,都说她是怪物,说我爹就是娘克死的。”徐屠哽咽着一句一句断断续续的说,脸上残留的血迹又覆上泪,眼睛再度模糊起来。
“爹娘感情很好,他们胡说,胡说!”
可是一想到娘死后的样子,徐屠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对他来说,不管娘是人是妖,都是他的娘,不会改变。
凡人对妖一向是敬而远之,即便是修真界的凡人,他们对修士有多敬畏崇拜,对妖就有多憎恨和厌恶,毕竟凡人遇到最多的都是残害人类的妖。
这也是修士地位崇高的缘故,因为修士斩妖除魔。
乔澜意看着趴在地上哭的小声又哀恸的少年,嘴唇翕动了几下,她也没想到徐屠的娘亲竟然过世了。
“放屁!”奶声奶气,中气十足的一句脏话,让乔澜意和徐屠都愣在原地,而后,被徐屠哭声吵醒的蓝宝就飞出了兽域,蹲坐在乔澜意旁边,虎着脸道:“我们通灵蓝猫都是远古大妖,从来不吃人!也不克人!胡说八道!”
像它学有所成,还能动不动给姐姐加点小祝福。
去你的克人!
不知道为何,这会儿乔澜意偏头看着蓝宝仰着小猫脸,气冲冲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一种: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既视感。
她也没想到,先前答应蓝宝的让她和这位同族相认,会是在如今的情形之下。
“我是修士,自然也有契约兽,这个便是我的契约兽,蓝宝。”
徐屠傻愣愣地擦了擦泪,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蓝宝,“我娘,娘死后长出了耳朵和尾巴,周围的邻居看到后,就说她是妖。”
“确实是妖啊。”蓝宝长尾巴摇来摇去,满不在意道:“不过你娘跟我不一样,她是个半妖。”
缓了缓——
“所以,你也是个半妖。”
徐屠:?!!
几乎是听到半妖两个字的同时,徐屠就抬手捂向自己的额头,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耳朵,泄气道:“我以为我会和娘亲一样。”如果一样,也算是有个念想,他爹在他很小时候就死了,都是他娘拉扯他长大的,本以为自己现在能照顾娘亲了,却没想到连机会都没有。
“徐屠,生死有命,亲人离世谁都不想看到,留下的人要做的就是要活的更好,让亲人们能够放心能够宽慰。”
半妖如果血脉激发,修炼得当,可以转为血脉纯正的妖,从徐屠的话听来,不难猜出,徐家阿娘生前也未激发血脉,所以死后才会返成半妖模样。
没有激发血脉的半妖,和普通凡人是没有差别的。
这些道理徐屠也都明白,可是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亲人离世的痛。
“这几天你在家安心处理伯母后事,等一切妥当后,再来店里。”乔澜意见徐屠低垂着头,不忍心的拍了下他肩膀,“凡事都会过去的。”
徐屠想起娘亲的音容笑貌,强忍着泪点头,等他收拾好心情后才发现,乔澜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而他脚边则放着十块下品灵石,足够他为娘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
在徐屠拿起灵石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仿佛近在耳畔,“放心,那几个人不敢再欺负你,如果你想变强,我可以帮你激发血脉。”
靠别人终究是短暂的,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想变强么?”徐屠在心里暗暗问自己,心里却早已经坚定。
不管是乔澜意还是徐屠,都未想到今晚巷子中的一切早被第三人收入眼底。
城中高塔上,从外将回城的元璟,本没在意巷口发生的事情,然而目光触及到熟悉的人时,元璟顿住了身影,以他都不明了的心思伫立在塔上,静静关注着两人一猫。
他知晓乔澜意实力远不止筑基,恐怕和他也是在伯仲之间。
初见面在客栈的时候,元璟就发觉乔澜意对待凡人时没有修士们所谓的高高在上,在她看来,二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今天她会出手相助,倒也是意料之中。
直到乔澜意离开,徐屠离开,元璟都迟迟未动,他以为过往的记忆早就淡忘,不曾想今晚早就封埋的记忆再度被掀开一角。
那时候,他似乎也是这般被辱骂、被殴打。
日复一日,早就习惯了身上时不时添加的伤口,也习惯了周围人异样嘲讽的目光。
恨么?
恨过的。
在他后来有能力将一切十倍百倍奉还回去的时候,那种恨也显的可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