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早上好。”保姆略弯腰,姿态恭敬:“早餐……”
“虞粒呢?”
保姆话音还未落下,程宗遖就打断。刚醒过来嗓音格外的沙哑,此刻还有些紧绷。
“我不知道。”保姆一头雾水,摇摇头,急忙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虞小姐,我以为虞小姐也还没起床……”
她的话依旧没说完就看见程宗遖倏尔转身,朝虞粒的衣帽间走去。
保姆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落拓峻拔,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慌乱。
程宗遖快步走进了她的衣帽间,发现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
目光扫过一圈后,发现鞋墙最中间的一格空空如也。
程宗遖记得,那一格放着他送给她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她拿走了。
他拿起手机给虞粒打电话,却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又打给了章一。
“虞粒不见了。离开时间,”
程宗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昨晚,他们睡觉的时候是凌晨2点,保姆来公寓是每天早上7点,理性分析:“大概凌晨3点到6点区间。”
他睁开眼,眉眼间满是戾气,压迫感横生,命令道:“天黑之前,我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挂了电话后,程宗遖给虞粒打微信电话,发微信消息。
她并没有拉黑他,但也没有任何回复。
这种感觉最难受,最窝火也最无力。
昨晚的细节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翻涌。
她答应跟他去洛杉矶,他们抵死缠绵,她在他耳边说爱他。
昨晚他问她是不是不生他的气了,她没回答,只是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现在才终于读懂她当时的眼神,原来是在告别。
不是像往常那样跟他发脾气,向他控诉种种不满和委屈。
她连他送的耳钉和项链都留下了。
虞粒这次是认真的。她不是在虚张声势。
细看这三十年人生里,他从来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情绪,对所有事都看得极淡,不在乎、没所谓,从容又冷清。
直到虞粒出现。她总能轻易揭开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一刻,心里前所未有的慌和空,更多的是愤怒。
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漫无边际,好似淹没了所有理智。
太阳穴在狂跳。心脏好似也在一阵一阵的紧缩。
他手中捏着Mp3,无意间又摁到了开关键,她破碎的歌声和最后决绝的“到此为止”统统都是引火的种子,力度渐渐加大,就连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不想再多听一个字。
他很想毁了它,可下一秒被扔出去的是自己的手机。
“砰——”
手机砸上了不远处那面落地镜。
霎那间玻璃碎裂,响声震耳欲聋,淹没他的一句低骂:“操。”
凌晨五点的航班。
虞粒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她的书包。
飞机滑行一段距离后越过了地平线,冲散云层。
虞粒的额头抵在窗户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其实她从来都不喜欢京市,这里繁华却也拥挤、冰冷,缺少人情味。
可是在这里,她拥有最好的朋友,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程宗遖。
那些一栋栋让人有压迫感的高楼大厦,变得越来越渺小。
她的目光快速搜寻着。
似乎试图找到,那栋属于程宗遖的公寓楼,那套梦幻绝美的玻璃屋。
她想起程宗遖曾经对她说:
“虞粒,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这里,就是你的家。”
“在我这里,你可以尽情做个贪心的女孩。”
过往种种甜蜜,此刻却变成了杀人诛心的利器。
就在昨晚,虞粒将自己的一腔孤勇用尽了。
在程宗遖睡熟之后,她拿开他搭在她身上的胳膊,缓缓下了床。
她在床边静静地站了好几分钟,透过朦胧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轮廓记进脑海,之后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唇。